李宴在她身旁止步,並不因此慍怒。
他語聲平和地問:「皇妹在此等候,僅僅是為了出言譏諷幾句麼?」
寧懿打量著他,唇畔的笑意濃了些。
她走近了些,將自己新戴好的鎏金護甲在他的衣襟上擦了擦,拭去上面並不存在的塵埃:「不然呢?」
李宴道:「若是皇妹不在此等孤。孤亦會去鳳儀宮尋你。」
寧懿挑眉,低笑出聲:「怎麼,皇兄還有多餘的太傅能送給本宮?」
「沒有。」李宴垂首,以僅有兩人能聽聞的語聲道:「孤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不待寧懿發問,他便啟唇,一字一句地補充道:「母后留下的半塊玉符。」
語聲落,寧懿面上的笑意立時褪盡。
她抬起鳳眼,眸色幽深地審視他良久,驀地,卻又笑出聲來。
她笑得快意,笑得近乎俯下身去:「這麼多年,皇兄可算想起要這樣東西了。」
李宴不答,只是安靜地等著她平息。
良久,寧懿徐徐止住了笑聲。
她從袖袋裡取出一隻錦囊,也不解開,整個便丟給他。
「皇兄要的東西。」她抬步,走過他的身旁,笑得快意:「可惜,要得晚了些,恐怕用不上了。倒是平白辜負了母后的心意。」
李宴垂眼,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玉階盡頭。
他垂手,將那隻錦囊開啟。
裡頭儼然是半枚海東青形狀的玉符。
這是他們的母后留給他們最珍貴的一件遺物。
他與寧懿各執一半,合到一處,便是信物。
可以號令千軍萬馬的信物。
李宴徐徐轉身,看向身後太極殿的方向。
飛簷斗拱,琉璃瓦赤紅,金脊上的穩脊獸在層層陰雲中並不清晰,遠遠望去,似人立而起。
他握緊了手中的玉符,眼底波瀾漸起。
登基的太久,安逸的太久。
或許他的父皇都已經忘了。
他們的母后,他已故的皇后,出生於王氏。
世代從軍,執掌無數兵馬的永涉王氏。
天色陰霾,不見日光。
便連宮道旁栽種著的冬青樹似也消減了綠意。
李羨魚步履輕盈地自樹下走過,手裡抱著一捧新折的梅枝,想要帶回自己的披香殿裡插瓶。
她心情雀躍地與身旁的月見說著方才的事:「我剛剛在寢殿裡問過雅善皇姐。皇姐也說,呼衍並未選她。」
「而我,也沒有接到和親的聖旨。」
月見聞言也笑起來:「您這一日裡都跑了三座宮室了。這和親的聖旨是誰也沒收到。興許,根本便不存在,是咱們都想多了。」
李羨魚輕輕點頭。
她想,既然誰都沒拿到聖旨,那興許便像是寧懿皇姐所說的那樣,粗鄙的呼衍王不會得到任何一位公主。
她並不知道這是呼衍的主意,還是父皇倏然轉了心思。
但是對她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彎眉,步履愈發輕快。恨不能立時便回到披香殿裡去,將這個好訊息告訴所有宮人。
漫長的紅牆隨著她的步伐徐徐往後退去。
大抵一盞茶的時辰,她已遙遙望見披香殿朱紅的殿門。
李羨魚快步往前,只是還未行至殿門前,卻見門口的石獅子上百無聊賴般倚著一人。
遠遠見到她,卻像是來了精神,立時直起身來,操著一口蹩腳的中原話向她揮手:「大玥的小公主!」
李羨魚微訝,本能地停住步子。
而此人邁步向她走來。
他的步子很大,不多時便走到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