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皺的眉頭卻終於鬆開了些許。
大骨架已經基本完成,只是最後的收尾他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不過葉唐好歹也對自己的狀態有數,明白在沒有新的頭緒時繼續深究也毫無意義,乾脆把節拍器關掉,一疊一疊的紙摞起來放到一邊,想彈點什麼放鬆一下。
等旋律從他指間溜出來時,葉唐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彈的是那一天在傅臨風家裡吵完架後,自己衝到陽臺上想的曲子,降e大調第二號夜曲。
那一晚的夜空跟現在好像沒有區別。
當他手指按下最後一個音符時,葉唐下意識望向窗外——
這個夜晚隨著他右手最後一個八度和絃戛然而止,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日光衝破了阻礙,籠著霧氣升上來……
是今天的日出。
-
葉唐彈完以後才放鬆下來,撐了一整晚的疲憊席捲而來,他草草洗漱了一下,就乾脆地往床上一倒,頃刻睡了過去。
他在夢裡回到了那一年的華沙。
自己那時候剛出國兩年,告別了第一年的兵荒馬亂和水土不服,終於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海登教授之前總說他太瘦,尤其是第一年幾乎快要瘦脫相,說他當時人都瘦得小了一號,還善意調侃擔心他原本能彈十度的手會不會連八度都彈不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那一年幾乎沒了太深刻的印象,留在腦海裡的只有沒日沒夜的練習、吃了一點油膩就要噁心嘔吐的脆弱腸胃。當時葉唐完全不敢跟父母影片,生怕安喬一個沒忍住就要坐飛機過來抱著自己哭。
還好第二年終於適應過來,也會在偶爾空閒的時候獨自出去旅行散心,一切也都走上正軌。
他沒想到那一年真的能參賽,也沒想到那一年真的能獲獎。
華沙的秋天很空靈,天空湛藍高懸,兩旁的行道樹筆直卻優美,總讓他想起演奏會音樂廳完美的穹頂。
那個秋天稱不上漫長,但因為他的比賽日在最後一天,因此他得以完全沉浸在那一年波蘭悠揚的樂聲裡。
他當時重新站上去,宣佈結果的時候眾人都站起來為他鼓掌,他手裡捧著一束花,怔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海登從評委席上對他笑,座無虛席的廳內溢滿讚美。
葉唐穿著黑色的燕尾服,領結是一隻精緻優雅的蝴蝶,即使還帶著一點羞怯和生澀,但依然像一位從花叢裡走出來的小王子。
在稍顯漫長的回神後,他對臺下致意,接受所有的恭喜。
他做到了。
那時葉唐從演奏廳裡走出來,父母早早就站在門口等他。
安喬激動地抱著他,不停地說“唐唐好棒”,總是不苟言笑的父親也變得溫和,他的身邊還站著老師和同學,大家都簇擁著他,讚美著他。
葉唐像在夢裡又回到了那一天,甚至記憶更鮮明瞭一些。
他被母親抱著,卻忍不住四處張望,耳邊又想起多年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那我們就一起參加比賽,一起去波蘭,一起去華沙——”
“我連傅臨風的照片都挑好要放哪一張了!到時候我們報上去的時候最好名字都要挨在一起,我穿黑色的,他穿白色的。”
“那萬一真的得獎了怎麼辦?這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因為傅臨風是天才!”
傅臨風對琴的理解是天生的。
這與他的出身無關,經歷無關,即使他接觸古典樂的年齡在這些藝術家庭裡來看已經算得上晚,但他只要立在鋼琴前,就依舊能發光。
只是後來他真的得了獎,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中,葉唐的目光找了好久,沒能找到某個沉默安靜的身影。
葉唐是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