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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侵蝕了陳森然身體的每一個部分,血肉、骨骼、神經、細胞,還有靈魂。
一層濃密的寒冰從他的雙眼的瞳孔裡噴湧而出,在一瞬間覆蓋滿了陳森然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的血徹底冷了,他徹底死了,徹底完了,他再也不可能擁抱到他的那朵花了。
咫尺之隔,卻是雲和山的彼端。
宿命中的大風來的實在太快了。
快的他連風的痕跡都摸不到,快的他最後的意識裡,只能留下那個女孩幾乎完全隱沒在黑暗裡的模糊背影。
然後,沒有然後了。
只剩下黑暗,生命的長夜,永遠的隆冬。
再也不見的告別。
沉睡。
無止境的沉睡,他將會睡到時間的盡頭,就算醒來,那個女孩也早已死在了久遠的年月裡。
不知道,那時候,他還能否記起那久違的笑。
真是悲哀。
可是陳森然卻連悲哀的力氣都沒了,他的意識還在往下沉。
一切都似乎,將要,就這樣,隨風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這一刻,黑暗裡,有個聲音對陳森然說:“來吧,我將幫你奪回一切。”
那個聲音不諂媚,不妖嬈,莊嚴宏大,猶如拯救一切的神祗。
陳森然的意識只是猶豫了一下,便不由自主地向那個聲音靠了過去,然後他看見了更深的黑暗,吞沒一切的黑暗。
那黑暗也將吞沒他。
隨著那黑暗開始吞噬陳森然的意識,一種細碎的聲音從陳森然的靈魂中響了起來,很輕,卻又清晰的從他的靈魂裡蔓延到了他的身體裡,穿透了他的眼眸,穿透了那一層覆蓋在他體表的冰霜,在整個無邊落雪的世界迴盪。
“咔咔咔——”像是某種枷鎖正在慢慢解開,從無邊的黑暗裡。
一絲絲的漆黑色的莫名虛空開始在陳森然的那一雙還來不及閉上的瞳孔裡凝聚,它們緩緩聚攏,快要佔據滿他的眼眶,幾乎就要溢位來了。
就在這時,黑暗裡,伸出了一隻手,一隻光潔如同美玉的無暇的手,它放在了陳森然的臉上,遮住了他的雙眼,遮住了那些快要溢位來的虛空。
下一刻,那不斷迴盪在空氣裡的枷鎖開解聲硬生生停滯,陳森然那原本快要徹底被黑暗吞噬的意識也再度清醒,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看見了光。
他徹底醒了過來,一切被凍結的東西都徹底恢復,細胞再度活躍,血液再度在他的身體裡奔騰,那一層覆蓋在他身體表面的冰霜倏忽而落,他的手臂恢復了靈活。
他的眼睛看到了一片落雪。
陳森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就像是做了一場長的無法言說的噩夢。
“我欠你兩條命。”陳森然站起了身,撣了撣自己身上殘留的冰霜,對著黑暗裡的那個帶刀的男人說出了感謝的話。
站在黑暗裡的老杜沒有說話,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手裡的那一把沒有鞘的刀。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莫大的威壓,那威壓大的就像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提著刀站在那一座宮殿之前,看著那一座君王躍馬的雕像時感到的那樣。
陳森然也不再說話,沒有人再說話,他們沉默著同時踏上了臺階。
下一刻,兩個沉默的男人消逝在了無邊的黑夜裡。
遠處的廝殺還在繼續,刀劍兇狠地碰撞爆出了閃亮的光,那光有那麼一瞬間撕裂了天空,照出了那一座矗立在大雪中的高大的女王雕像,映出了那一張一直隱沒在黑暗中的臉,大雪裡,她正笑得,傾城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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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森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