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再啟齒,就不重複了。」
他說完,繼續朝前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又頓了頓,回頭道:「不要讓楊倫再給我買橘子了。」
楊婉怔了怔,「啊?」
張洛皺眉:「太酸了。」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便看見了將從內廷出來的鄧瑛。
「張大人……」
張洛下意識地吞嚥了一口,也不等他說完,隨即道:「衙內有事。」
說完便解馬揚鞭而去。
楊婉抱掃帚發笑。
鄧瑛上前問道:「張大人說什麼太酸了。」
「橘子。」
鄧瑛不知道楊婉在笑什麼,附道:「子兮買的橘子是挺酸的。」
他說完朝地上書灰看去,「燒得什麼?」
「哦,我燒的廢版書,你今日怎麼回來了,明日不當值嗎?」
鄧瑛搖了搖頭,「明日與內閣匯議。」
「議什麼?」
鄧瑛道:「從前司禮監的舊案在翻審,內閣和刑部,要訊問我。翰林院重修了《太祖內訓》,現放在我這裡,內閣還未審看過,趁著明日呈上去,議過後,好發漢經廠刊印。」
楊婉咳了一聲,「陛下看過新修的《內訓》嗎?」
鄧瑛點了點頭,「看過。」
「他說什麼了嗎?」
鄧瑛沒有說話。
「旁人殺你,你也鑄刀殺自己。」
「婉婉……」
「不過也好,那把刀是你鑄的,它不敢羞辱你。」
她說完挽住鄧瑛的胳膊,「走吧,進去吃飯。」
**
三月初五這一日,內廷外朝兩大班底在司禮監的內衙門會揖。
也就在同一日,京城內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同嘉書院一個院生的妻兒被人發現溺斃在城郊一處莊子的堰潭中。原本是一個意外,但不知道為什麼,卻被其餘的遺屬告到了順天府,說是東廠行兇殺人。順天府勘察之後,本不想把這件事當成案子受理,不想將才駁回,左督御史便親自登衙過問,所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把這個案子問下去。
楊倫在內閣聽到這個訊息,看著手裡的《內訓》新稿,半天沒說出話來。
齊淮陽見他額頭生汗,禁不住勸道:「沒有實證,順天府也不會胡亂斷案。」
楊倫喝道:「斷案?這是個案子嗎?你們明明知道如今桐嘉案和張案在重審,這個時候,說院生的妻兒死於東廠之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你們這是激民憤!」
「民憤如何,錯了嗎?」
白玉陽一把拍下手裡的票擬,「有人告,而府衙不審,這才是逼民起憤!」
楊倫操起《內訓》新稿朝白玉陽逼了幾步,「白大人,你見過這樣規訓內侍的宦官嗎?」
「楊倫!」
白玉陽喝斷他,「你是內閣次輔,你問問眾位閣臣,你如今這個樣子,像話嗎?」
楊倫朝其餘閣臣看去,眾臣皆勸道:「楊次輔,您不能讓天下人對我們寒心啊。」
楊倫哽住,一時憋悶得很。
高舉的手也慢慢垂了下來。
「我楊倫今日恥立此地,就此辭出!」
第150章 銀沙啄玉(五) 踩百骨登東廠位。……
楊倫心裡有悶氣,一個人走得飛快,轉眼就出了端門,直至戶部衙門。
這一日戶部發俸餉,大堂在整修,戶部的主事們就在堂前臨時搭了一個棚子給等俸的官員們容身。京中的大戶很少指望著俸祿開支生活,但諸如翰林院,督察院這些清水衙門中末等官員,卻都靠著俸祿供養一家老小,戶部每次發俸,這些人年輕,精力好,來得也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