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他這麼一個日漸衰老的中年人又算什麼。
他只是……有些怨恨神明大人。為什麼不試著回頭看看,明明還有一個人一直跟在你身後不是嗎?為什麼你不能關心一下她的情況?她已經……
朝顏收起檢查報告,起身,淡淡的檸檬香味在室內繚繞。
“我還有多久?”走至門口,她未回頭,這樣問。
小程的手指虛虛地抓握著空氣,幾乎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三年。”
明明該有長達千年的壽命,卻為了神明竭盡全力燃命,只剩三年。而神明甚至不知道她的情況。
朝顏的眼神波動了下。
是嗎,三年嗎……應該足夠撐到把生命硬碟打造完畢了。
她一步踏出。
夜色灑在她搖晃的馬尾上,發繩仍是檸檬糖的形狀,叮噹作響。
……
昏暗的房間裡,蕭影注視著蘇明安。
沙發上的蘇明安睡得很熟。薛啟夏的即死規則效果是心臟爆裂,蘇明安本該死去的,但一股強烈的生機從蘇明安的心臟爆發而出,讓他維持在了昏迷的狀態。
“……你真就不怕死。”蕭影輕聲說。
他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手指靠近蘇明安的脖頸,停留了很久。
直到窗外第一抹晨曦灑進來,蕭影的手臂沉墜得如同石頭,他才緩緩收回手,握緊了拳,像是憤恨自己的不爭氣。
他推門而出,站在門口,拿出黑鳥雕塑細細摩挲。
疊影出現在了他身邊,彷彿一個鬼魅。
“這麼好的機會,不動手?”疊影說。
“你少誘惑我。”蕭影說。
“明明你八年前就答應我,如果以後有對蘇明安動手的機會,你會動手。作為交換,我會幫你……”疊影隱去了後面的話:“怎麼?相處了六七年,他都開始信任你了,你卻開始捨不得?還是說你也開始喜歡這個世界了?”
蕭影凝望著手裡的黑鳥雕塑。
“你潛伏了這麼久都不動手,實在優柔寡斷。他根本不可憐你,你連他的朋友都算不上。”疊影說:“你又不是責任感爆棚的人,不至於為了神明獻身,可別做那樣的人。”
“……當然。”蕭影說。
“記住你答應我的,別心軟……”疊影漸漸隱去。
蕭影摩挲著黑鳥雕塑,轉身進房,望見蘇明安緩緩睜開了眼睛。
蕭影心中一驚——蘇明安不會聽到他與疊影的聊天了吧。
但蘇明安只是靜靜坐在沙發上,眼神渙散著,好像還沒清醒。
“……你感覺怎麼樣。”蕭影試探性地問。
蘇明安一言不發,眼神依舊渙散。
蕭影想起,在昏迷前,蘇明安的精神狀態已經搖搖欲墜了,現在是連聽覺都模糊了嗎?
“……能聽見我聲音嗎。”蕭影又走近一步。
他的手指在口袋摩挲著,緩緩抽出一柄雪亮的刀鋒。
……如果要殺,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蕭影提刀走近,另一隻手反覆摩挲著黑鳥雕塑——誰也不知道這對他來說代表著什麼,他總會從早到晚地摩挲它。
他忽然聽到蘇明安輕聲說著什麼。
“我不想……當神……從來不想。”
搖搖欲墜的精神加上即死規則的重壓,蘇明安的理智好像潰散了,眼裡結著一層薄膜般的霧氣。
蕭影垂下眼瞼:“是啊,你不想當神明。我一直想讓你得到自由。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
眼神無光的青年低聲說:“我……從來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