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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貞三月底到了法國,如今已是五月份。剛來時他一有時間就往國內去電話,人只當他思鄉情切,可轉眼兩個月過去,這電話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越打越舍不了,放不下了。
就像糖,總是愈牽扯愈黏稠。湯貞在中法文化交流協會舉辦的接風洗塵宴上見到了剛下飛機的林漢臣老爺子。湯貞笑呵呵的,見誰都笑,和理事們客套,他年紀還小,從後面抱著林爺脖子,也不顯得奇怪,只覺得孩子氣。林漢臣突然問湯貞:“沒有沒有,不是不是?”
“啊?”湯貞起初沒聽明白。
林漢臣滄桑的眼中帶笑,看著他。
*
對喬賀來說,《梁山伯與祝英臺》原本只是他人生的一個小插曲。與他太太不同,喬賀對這部戲沒有抱過過高的期待,可它也確實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無論事業上,情感上,抑或是大眾形象上。
周子軻在酒吧卡座裡翻看眼前的報紙,他手裡夾了一根菸,煙已經燒得只剩濾嘴了。
報紙上寫,喬賀隻身赴法度假,疑與英臺異國相會。
旁邊附的一張照片裡,喬賀身著襯衫,在盧瓦爾河谷獨自騎腳踏車。
首都劇團方面對此回應稱,劇團組織採風活動,與中法文化年正好接檔,不僅喬賀老師去了,劇團很多同事也在:“希望觀眾朋友們、媒體朋友們,能多把關注的目光放在我們演員老師精心演繹的優秀作品上。”
湯貞在簡訊中回覆道:“我還沒和喬大哥見面,怎麼了?”
周子軻夾煙的手指快速按手機按鍵,還沒打出幾個字。
新資訊來自阿貞:
[小周你還在溫書嗎?累嗎?]
周子軻手指一頓。
艾文濤和十來個朋友湊在一起玩骰子,高考將近,艾文濤正煩惱,可能考試一結束他又要繼續跟著他爸巡視工廠。
對面人問:“小濤兒,子軻兒找那物件到底誰啊?”
艾文濤聽見了,回頭一瞅,他哥們兒還在那按手機,不知發什麼悄悄話。
艾文濤心裡不太痛快,他和周圍這些人,這些紈絝子弟們,也不是沒見過周子軻談戀愛。但周子軻之所以是周子軻,就因為他應該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女朋友怎麼了,周子軻每一屆女朋友三天兩頭找不到他,最後還不都上趕著來求艾文濤。
艾文濤搖著手裡骰子,嘟囔:“我也不知道……”
他現在也很難聯絡上週子軻了。以前是怎麼打電話都不接,現在是怎麼打怎麼佔線。這勁兒忒邪了,沒見過這麼談戀愛的。
周子軻開車回家,途中繞遠路,一不小心就繞到城南去了。夜幕薄得彷彿透明,周子軻遠遠看見了湯貞那棟高層公寓,就在路的前方。他總覺得他待會兒停了車,沿著電梯上樓,便可以走進他的“家門”去了。
在記憶中,那是萬般溫暖的所在。周子軻會把湯貞抱著,會聽到湯貞問,小周,你是不是喝酒了,又抽菸了,你有沒有吃過飯,怎麼這麼晚才回家。
你呢。周子軻突然想,他在前方路口轉了方向,他突然很想問問湯貞,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湯貞一連數天與周子軻打通宵電話。考試第一天的一大清早,周子軻刷著牙,擦掉鏡子上計算的日期——還有不到十天,他就能見到湯貞了。
巴黎還是深夜,湯貞在電話中說:“你不要緊張,好好發揮。”
周子軻把書包丟進車裡,發動了車子。
“我就是緊張。”周子軻把車駛出地庫,對湯貞說。
湯貞說:“高考和平時考試一樣,小周,只要把會做的題目——”
“你親我一下吧。”周子軻抬眼看了窗外的陽光,給出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