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這明明是周子軻打算問的問題。
周子軻回覆道:
[我在等你。]
深冬一月,夜晚的寒風沿著周子軻的衣領吹過去,把他微醺的醉意徹底吹清醒了。周子軻雙手揣進褲兜裡,在亞星娛樂地下練習室的臺階上坐著。他手哆嗦,想從兜裡摸煙來抽。
從背後突然過來了一陣腳步聲。
還有人奔跑時的喘息,夜裡靜,周子軻聽得清清楚楚。
他站起來,回頭兩三步上了臺階。
來人全身上下被厚重的墨綠色羽絨服裹著,從脖子到小腿包得嚴嚴實實。他又戴了帽子,是一頂蓋住了額頭的毛線帽,又圍了條圍巾,把大半張臉都遮住。
來人身邊沒有助理,也沒有那些小練習生們,他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周子軻站在地下練習室的入口,放下手裡的煙,兩眼盯著他。
亞星娛樂門口,一輛夜班計程車正緩緩駛離。
周子軻覺得手有點癢,他望著眼前這個人,才認識了一天,他似乎不能做什麼。眼前人也看周子軻,他兩隻瑟縮的手把圍巾拉下來,露出一張小臉來。他嘴巴半張著,一喘氣,便有白色的霧撥出來,消散在空氣裡。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湯貞一雙眼睛不敢置信,望向周子軻。
周子軻不說話,是預設了。
“天這麼冷,你穿這麼少,這麼晚,不怕感冒嗎。”
凌晨四點,明明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湯貞還是小心翼翼的,勸周子軻的聲音也格外小。
兩個人要靠得很近,周子軻才能聽清楚。
月光從地下室外面灑下來,把兩個人的影子在臺階上拉得很長,邊緣交疊在一處。
湯貞背對著月光,他的毛線帽向上戴了戴,露出頭髮和光潔的額頭。湯貞兩隻眼睛仰望周子軻:“你為什麼一直在這裡等?”
周子軻低著頭,眼睛藏在帽簷下面,也不出聲。
湯貞說:“十二點我沒過來的時候,其他練習生走的時候,你不知道應該回家嗎?”
周子軻抬眼看了他。
我不知道。周子軻的眼神就像在說。你為什麼不來。
湯貞嘴巴囁嚅,看著他。
“走吧,”半晌的寂靜過後,湯貞在夜裡低下了頭,他沒有別的辦法,“天太冷了,先去我家吧。”
亞星娛樂停車場空空蕩蕩,只有一輛阿斯頓馬丁突兀地停在裡面。湯貞瞧著周子軻遠遠按了鑰匙把車開啟。湯貞看了看車,又看周子軻,
周子軻坐進車裡飛快發動了車子,一點不像剛剛那個一聲不吭拒絕交流倍感委屈的後輩了。車子在停車場劃了半個大圈,剛剛好停在了湯貞面前。
副駕駛車門開啟,湯貞還有點懵的。一坐進車裡,湯貞立刻聞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怪味。
“你喝酒了?”湯貞問。
周子軻心道不妙,舔了舔嘴唇,看湯貞身邊的車門一眼。“你先把門關上。”他對湯貞說。
“你多大了,”湯貞執意問,“你有駕駛執照嗎?”
周子軻看他,反問:“你有嗎?”
湯貞一愣。
湯貞不會開車。但周子軻明明未滿十八歲,連駕照也沒有,還喝了酒,就算能開也不能讓他開的。
周子軻把車停在路邊,拔了鑰匙,只得下車。湯貞用毛線帽和圍巾擋了半張臉,在路燈下伸手攔街上的計程車。
湯貞坐進後座,他壓低了嗓子對司機師傅說了目的地以後就安安靜靜的,假裝空氣。周子軻人高馬大,黑著臉坐在他身邊。
夜班的司機師傅道:“年輕人,喝這麼多酒啊?”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