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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貞本身飯量不大,但初來乍到,明顯很難違背老人家的好意。吉叔用公筷夾了好些菜,放在小碟子裡,如果遞給子軻的話,子軻多半會讓老人家自己吃,但湯貞就會看著吉叔,受寵若驚似的接過來,放在眼前努力吃。可他實在吃得慢,一口一口,像貓吃食,子軻在旁邊時不時看他,看不下去了就伸過筷子來幫他吃幾口,儘快解決。
吃完了午飯,艾文濤又問周子軻關於昨天夜裡事故的事。周子軻明顯不願多談,把艾文濤送到家門口,讓艾文濤不用多擔心。“你以前都從誰那裡聽來的那些話?”周子軻問。
艾文濤從旁人手裡接過了外套穿上,他低頭換了鞋,站起來問周子軻:“哪些話?”
周子軻低頭看他。
艾文濤有點結巴:“你說……和、和湯貞老師有關的那些?”
一聽艾文濤說“湯貞老師”四個字,周子軻眼尾一揚,看了門外,明顯笑了。
艾文濤看他,估摸著哥們兒應該心情不錯,不是要為了過去那些說湯貞“不吉利”的話和他生氣的。
“到底聽誰說的。”周子軻說。
“鄭哥,”艾文濤直說了,“記得嗎,咱們上高中的時候,體育場旁邊開球鞋店,門路特別廣那個老闆。”
周子軻想了想,冷不丁說:“我是不是在他那裡買過雙鞋。”
艾文濤略一回憶。
“你買的那雙……那雙特小碼的鞋?”艾文濤問。
許多過往回憶,在艾文濤腦海裡慢慢串了起來。
周子軻聲音放輕了,他睡衣外面披著件外套,一雙眼睛垂下來。
艾文濤瞧著他的眼睫毛在光裡一抬,金色的。
“哥們兒,”周子軻看了艾文濤,說,“你幫我告訴這個鄭哥,就說當年那些人出的事,其實本來應該發生在我身上的。”
艾文濤一愣:“啊……啊??”
艾文濤問:“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周子軻看他,笑了笑。
下面臺階太長,周子軻目前一個傷員,下樓梯太辛苦了。“我先回去了。”周子軻告訴他,轉過身慢悠悠進了家門。
一整個下午,周家大宅裡裡外外都在為前一日壽宴的事做後續的收尾工作,家裡甚至不像有人出過什麼事故。周子苑下班回家來,一進門聽吉叔說,子軻一下午都在樓上躺著,一直在休息。
“真的?”周子苑問道,還有點不敢置信,“這麼聽話的嗎?”
吉叔點了點頭,心滿意足地拿過周子苑的帽子,幫她掛起來了。
窗外天色已經沉了下來,周子軻迷迷糊糊剛醒。小的時候,他總覺得他房間裡這張床怎麼這麼大,現在又覺得它有點擠,十分小。
他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睡著之前,他一直在問阿貞在醫院做了什麼噩夢。阿貞坐在他身邊的被窩裡,攤開一本週子軻兒時愛看的故事書,小聲給他講睡前故事。聽見周子軻的問題,阿貞也不回答。周子軻瞎猜,猜了幾次,全沒猜中,是個不專心聽故事的樣子。
最有可能的答案被他小心繞過去了。
“先聽我講完……”阿貞說,還要繼續講。
“你是不是夢見我爸了。”周子軻又猜。
阿貞說:“你不困嗎,小周。”
周子軻說:“困,但我睡不著。”
過去周子軻總習慣伸手出去,讓阿貞枕在他手上趴在他身上睡覺。他想要這種重量,讓他覺得安心,睡著了也不用擔心弄丟什麼。他的精力太旺盛了,靈魂生龍活虎,肉身卻連深吸一口氣都會覺得不舒服,這很矛盾。他已經長大了,也不會輕易被故事書哄睡了。
“小周,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