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貞只有二十一歲,有這樣的際遇,是運,是命。評論家們稱他擁有“天賦一般的悲劇之美”。專欄作家則說,人們看到湯貞在電視裡笑,都會從心的深處聽到一絲甘美的心碎。
大幕拉開了,朱塞看到湯貞在臺上演繹祝英臺的一生,所有觀眾的眼睛都被吸引到他的身上。
祝英臺心甘情願選擇了她的山伯。她把一生都押在了“山伯”的身上,“山伯”卻無法成為她的救贖。
湯貞生長在這片舞臺上,他天生是舞臺的寵兒,勢必要飛到更高更遠的雲端去,成就連朱塞都無法預測的未來。人人都說他演活了祝氏女,是英臺的化身,可這樣一個湯貞,他又怎麼會是英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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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軻不喜歡看戲,與他兒時的某些體驗頗有關聯。
舞臺是個封閉系統,擁有自己的生態迴圈。生活在裡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背後彷彿擰緊了發條,他們沿著固定的走位,一遍遍背誦各自的臺詞。周子軻在樓上的包廂裡看這一切,可以說是全無興趣。
包括看到湯貞在戲臺子上違抗父母,扮作書生,去書院上學的時候——周子軻不否認,他是因為想看到湯貞才坐在這裡的。可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湯貞似乎和玩具盒子裡別的人也沒什麼區別。
湯貞是長得漂亮,漂亮得連周子軻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衣服裡還有讓周子軻覺得熟悉、舒服的香氣。湯貞不像是個男人,更不像女人,他像是一團塵煙,像一片透明的水霧。周子軻 小周 6
喬賀並不是第一次見周子軻了。只是當年在周穆病床前的那一瞥實在倉促。
嘉蘭的朱經理從中介紹:“我們嘉蘭的少東家,周子軻。”
林漢臣林導點點頭,把一雙老手伸出來和眼前的年輕人一握。林漢臣那雙眼睛在周子軻身上稍作打量:“確實有穆老闆的風度。”
朱經理對周子軻介紹喬賀,說這是首都劇團的知名演員,喬賀喬老師。
喬賀不確定周子軻還記不記得他了。也許他該學林導,也說句什麼恭維話——畢竟嘉蘭劇院。
他也不是想不出什麼好話——早在三年前,周子軻還穿著中學校服的時候,喬賀就誠心誠意覺得他十足是個不尋常的年輕人了。
可喬賀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來。
用他們團長的話講,喬賀這張嘴只有臺詞念得鏗鏘,提別的連嘴都別不開:“來劇團裡挑嚴嵩,數喬賀演的好。下了臺一句也不會了,不給他一個嘉靖他就不出活兒了。”
喬賀一句話也沒講,周子軻也一句沒講。手匆匆握過,周子軻沒什麼耐心。
朱經理接著介紹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