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還說,梁山伯臨終前給英臺送那個沾血的羅帕,是居心不良,道德綁架,獨佔欲太強。”
湯貞正笑著,林導一敲他:“英臺,你喜歡山伯,你來回答喬賀的問題。”
“什麼問題?”湯貞看著喬賀。
喬賀老師有兩個問題要問,出自他一接觸梁祝起,就對梁山伯最不滿的那兩段情節。
“一是十八相送的時候,”喬賀說,“英臺幾番暗示提點,那意思明顯到沒讀過的書的莊稼漢八成都能明白,梁山伯一個讀書人,不明白,為什麼。這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書呆子’一個‘愚笨’就可以解釋的。”
“二,他為什麼會死,為什麼同學變成了女人,娶不到,他就要去死。”
副導演說:“第二個問題還用說嗎,因為他喜歡祝英臺啊!”
湯貞從旁邊聽著,喬賀問副導演:“你是說他不知道祝英臺是女人的時候,他就喜歡‘他’?”
“那還用說嗎,”副導演一拍椅子扶手,“如果我和你們說有兩個男人是多年兄弟,其中一個突然說自己其實是女人,轉天他倆就結婚了。你們怎麼想。這一定是早就有情況啊。林導突然變成女人,我會想娶他嗎,不會啊,對不對,開玩笑,”他說著,一看湯貞,“就是小湯變成女人,對吧……那我、我也得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
湯貞又笑起來,林導捲了劇本,打副導演毛茸茸的腦袋。
“英臺,你來分析分析第一個問題。”
湯貞靠在椅背上想,過會兒他問喬賀:“喬大哥,你心裡是不是有結論了。”
林導從旁邊哼了一聲,唸叨:“他腦袋裡全是結論,全都是些編排人的結論。”
喬賀說,結論他當然有。
“祝英臺生得美,扮成男子,自然也是漂亮。魏晉那個年代是很自由的,男風盛行,可以想見,在書院裡追求祝英臺的男子怎麼也有一些。同居三年,梁山伯對英臺沒有一點想法。說得好聽一點,叫呆蠢愚笨,至誠君子,說得難聽點,他在十八相送那種表現,已經有裝聾作啞,恐同深櫃的嫌疑了。”
湯貞點頭,忍著笑,林漢臣則是一副他早就料到了的表情。
“還有一點,要弄明白他當時究竟是真笨聽不懂,還是懂了英臺的暗示卻假裝不懂,還要看他對英臺究竟保持何種感情,”喬賀繼續說,他倒是不受影響,走自己的思路,“是兄長對結拜弟弟的關懷之情,還是純粹的同窗之誼,還是在他心中已屬於犯禁,令他不願面對的禁忌真情?”
林導說:“所以你的結論是。”
“我的結論是,他要麼太笨,要麼太聰明,”喬賀說,“梁山伯若是笨,那就是真的愚鈍至此,痴呆迂腐,無藥可救,根本配不上英臺;他若是聰明,那他就是裝聾作啞,懦弱膽小,不敢回應,更是枉負了英臺一片深情。”
林導點他,和湯貞說:“我找他來演梁山伯,他左右都恨上梁山伯了。”又叫湯貞:“你來選,你說,山伯是笨還是聰明。”
湯貞一頓,他彷彿剛剛在想別的事情,這會兒一聽林導的問題,他說:“山伯再聰明,聰明不過英臺。祝英臺既然選擇信他愛他,他必然是笨的。”
他言下之意,梁山伯若是裝聾作啞,耍些小聰明,一定逃不過祝英臺的眼睛。
副導演卻連連擺手,又來插話:“我跟你講,小湯,這可不一定。有的男的就是看著越笨心眼越多。”
湯貞說,再多,多得過祝英臺的七竅玲瓏心。
副導演很有經驗的樣子,說,小湯啊,你不懂,愛會矇蔽一個人的眼睛。
湯貞接了個電話,是梁丘雲打來的。他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也不跟喬賀他們說了,也不跟喬賀他們笑了,一個人走到劇場最後面安靜的角落,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