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西。湯貞把盛炒板栗的小碟子放到自己腿上,他低著頭,繼續仔仔細細地剝板栗。他的手原來連握勺子都握不穩,現在至少可以把一顆板栗剝出來,喂到小周嘴裡。
門外一直有雨聲。小周吃了幾個栗子就不吃了,他摟著湯貞,眼睛瞧著門外。
他說:“你們家鄉,有沒有止雨的歌啊。”
湯貞後腦勺靠在小周身上,聽了這話,一愣。
小周的手在湯貞面前轉了轉手腕,彷彿在敲打撥浪鼓。小周口中輕輕哼唱了兩句。唱,雷公伯伯輕輕敲著小小的手鼓啊,龍王爺爺只要打一個噴嚏,人間就會降下大雨。
客棧裡沒有吹風機,湯貞頭髮是溼的。他抬起眼,看小周嘴唇輕輕動作,小周嘴角好像在笑。這樣的兒歌讓小周來唱,好像是有點奇怪。
湯貞和小周親吻。他記憶很模糊了,但他確實感覺他只給小周唱過兩次,也許三次?
湯貞現在已經不再會唱歌了。他現在對音樂還是沒什麼感覺。
“明天還要接著錄外景,”小周說,望著屋簷上不住落下的雨,“讓這個老龍王別再打噴嚏了。”
恍惚中,湯貞並不覺得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他很難為什麼事感覺特別幸福,因為那總像是幻覺的產物。當小周關上雨打的窗,鎖上門,湯貞會想,我真的出院了嗎。當小周關了燈,上這張小床來把湯貞摟在懷裡,湯貞會想,我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冷不冷?”小周問。
山上夜裡,氣溫自然下降。省略1。
周子軻脖子微微抬起來了,他低頭瞧湯貞睡著的臉。
周子軻的後腦勺落回到枕頭上,他他媽真像個聖人了。
雨不斷敲門,太吵鬧了。周子軻閉上眼睛,靜靜聽著,雨裡隱約似乎還有壓低了的聲音。子軻。那雨裡像有人說,不敢大聲問,也不敢不問。湯貞老師,子軻在你這兒嗎?
周子軻從被窩裡伸出了手,先扭開了床頭燈的開關,怕吵醒了湯貞,就扭開一點點。他把湯貞摟著,蓋好了被子,怕他著了涼。
周子軻下了床,也懶得穿什麼外套了。他真是難受得很,把髒的睡褲換了,穿著身上這件白色背心就出了門。
門外冷風陣陣,雨滴碩大,啪啪地打在房簷上。周子軻走到外面就趕緊關了門,生怕冷風進屋裡去。
“子軻,”門外是攝製組的跟隊攝影師,是假的那三個的其中之一,穿著雨衣,“夜裡雨太大了,這裡鎮長建議我們挪挪車。”
當整個團隊的負責人就是這樣,什麼屁事都要管。周子軻擰起眉頭來,一臉不痛快。他問那攝影師:“你有煙嗎。”
那攝影師一愣:“啊?”
也許是因為周子軻實在心情太過不好了。他嘴裡咬著煙,剛拿著團隊給他的傘走到了停車的廣場附近,天上的雨就開始變小了。周子軻在原地站了會兒,身邊全是穿著雨衣打著傘,生怕周子軻本人出什麼事情的嘉蘭塔的人馬,周子軻把手裡的傘放下,他抬頭瞪了一會兒天上的陰雲,他又在心裡罵那個龍王老頭兒了。
呆在湯貞身邊的小山洞裡的時候,周子軻總覺得全世界都與他無關。可事實並不是這樣。他是周子軻,他很清楚,從出生第一天起,他就再也逃脫不掉。家裡人太關心他,時時瞧著天氣預報,是生怕再有上次的事情發生。而這一整個團隊的人——他們不僅僅是一個攝製組的成員,每個人,每個人背後的家庭,都需要保證周子軻的安全來維持他們的飯碗。
“還需要挪車嗎?”周子軻吐出一口煙來。
那些人面面相覷,又看周子軻。
他們都聽子軻的命令。
周子軻朝天上看了看,他覺得這個龍王老頭兒喜怒無常,而周子軻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