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著女兒不懂體諒父母,沉迷追星成績下降;孩子則一直沉默,突然間爆發,歇斯底里大喊:反正你把什麼推給追星就行了,什麼都是我的錯好了!我只是想這週末休息一次不補課,就一天而已!
兩人爭執起來,母親說孩子不補課就是為了看明星的演唱會,女兒更為生氣,說那不是演唱會,說了是決賽直播,媽媽卻根本記不住,也不關心,只會指責她不好好學習。
多麼常見的青春期糾紛,在那些爭吵的語句中,張麗突然聽到一句:你要是為了學習,花多少錢爸媽都願意,但就那麼點時間,你還去充會員看什麼賀言說什麼榜樣,怎麼不拿年紀第一當榜樣,拿科學家當榜樣?
在小孩哭起來的那一刻,張麗突然想起一些無關的事情。
那些事情就像迅速閃過的火花,馬上在腦海裡消失了。她繼續著自己的工作,勸著母親要尊重孩子的空間,不要給太大壓力;又勸著女兒也要體諒父母的辛苦,在他們終於平靜下來之後,張麗無意地說起:其實有時候追星也不是壞事,有時候也能學到一些好的。比如您也可以聽聽她喜歡那個明星什麼。
女孩便開始說起來,說喜歡他努力,喜歡他追求夢想,喜歡他尊重別人,說到後面:他還是我們市的,明明是個孤兒,但是從來不賣慘
張麗想起來了。
張麗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在這個城市工作了很多年,買了房和車,孩子偶爾也會這樣不聽話。什麼都很平常,沒有哪些事情是特別到值得專門拿出來說的。但剛剛張麗想起來,十數年前,張麗是個社工,有一次被安排了任務,去見一個小孩子。不會寫字畫畫,說話也很勉強,發了一場高燒,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還記得資料裡有一份判決書檔案,在服刑中的某某某被撤銷了監護人資格,法院將某市某縣民政局指定為法定監護人。
被監護人的名字被取名叫賀言,賀是按百家姓輪到的姓氏,言是希望他能說話的意思。
結束的時候,張麗送這對母女到門口,她問女孩:你說的那個決賽,是什麼時候?
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是,何羽鞍最後還是要在決賽現場出現。
不僅如此,他還來了彩排,為了避免出錯,反覆核對著流程。演員們這一次為了避免被偷拍,只是走臺,沒有真正表演。這也讓他們有了精力,剛一結束就去關心問候何導的身體狀況。
等人群散去以後,賀言才像解凍一般,終於甦醒過來,朝著何羽鞍走過去。
賀言?何羽鞍先看到了他,叫他的名字,今天表現不錯。
他的雙頰都凹了下去,眼皮上有了幾層的褶,但難得很有精神,說這話的時候,還對賀言笑了笑。
我還是比較喜歡張晝的角色。賀言像個貪心不足的賴皮。
當然。何羽鞍說,瘋狂地想盡辦法,要維護自己那虛假的名譽,不覺得很眼熟嗎?
賀言又語塞了,果然還是不該跟何羽鞍聊天。
馬克吐溫的《敗壞哈德萊堡名聲的人》,就是這個故事。何羽鞍惡趣味地峰迴路轉,那些角色又想要錢,又想要名。我從這個故事得到的靈感。
這句話實在掃射了太多人,賀言被牽引著,問出來:那你想要什麼呢?
何羽鞍沒有太意外,但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回答。
我一直想拍一部電影,第一個鏡頭應該是,男人拖著行李箱關上門,從貓眼窺視出去,他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這個人對一切都絕情,拋妻棄子去奔赴一場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