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逾大著膽子說:「我是爸爸的女兒,但是這件事就是爸爸做錯了啊。爸爸,你把他們的血汗錢還給他們好不好?今後我們本本分分賺該賺的錢,不要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了。阿逾希望您能做個好人啊。」
她說的這些話裡,很是有幾個字眼碰到了桑黎川的雷區,他不禁臉色大變,索性裝都不裝了,一怒之下舉起病床旁的不鏽鋼開水瓶就往桑逾身上砸去。
「傷什麼天害什麼理!我什麼時候成惡人了!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連親疏遠近都分不清!」
腎上腺激素飆升致使他一時間失去了痛覺,胸口起起伏伏,怒目圓瞪。
幸虧那不鏽鋼開水瓶裡面是空的。
桑黎川嫌醫院裡公用的物品不乾淨,壓根沒有用過。
如若不然,桑逾即便是不被砸傷,也會被燙傷。
不鏽鋼開水瓶砸到了她的大腿根,嬌嫩脆弱的肌膚與鈍器接觸,產生了強烈的痛感。
桑逾狠狠「嘶」了一口涼氣。
桑黎川也不管剛才砸傷她沒有,對著門口的兩個保鏢罵道:「你們兩個是瞎了嗎?把她給我轟出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再放她進來!」
說著又沖桑逾吼道,「吃裡扒外的東西,我桑黎川有你這種女兒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給我滾!」
兩個保鏢趕緊進來把桑逾架出去了。
直到病房的門嚴絲合縫地關緊,桑逾才從突如其來的轟攆中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
她不得不接受桑黎川根本沒有喜歡過她的事實,也難以相信她盼著這麼久的父親、桑逾攀了這麼久的父親,竟然是一副這樣醜惡的嘴臉。
桑黎川遠比她瞭解和以為的更加無恥。
她就不該寄希望於自己能夠讓他改邪歸正。
他遲早會遭報應的。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毛毛雨。
桑逾還以為沒有下雨,淋著雨在路上走。
半路上,她下意識環著雙臂抱住自己,忽然發現兩側的衣袖被雨水打濕了。
再一看,不只是袖子濕了,渾身都是粘膩的雨水。
她心裡難受得連軀體上的難受都感知不到了。
家本是遮風擋雨的地方,可那個冰冷的家她一點兒也不想回。
一想到昨晚遭遇的圍堵她就心神不寧。
桑逾仰頭望了望漆黑的夜幕中被路燈照亮的雨絲,六神無主地想:小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家裡的頂樑柱不在了,房子都快要塌了。
桑逾無家可歸,打算在學校附近的肯德基對付一夜。
在角落裡趴了一會兒,就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以為是她什麼都沒點,所以店員來趕她走了。
沒想到一抬頭,在肯德基打工的大學生姐姐給了她一沓紙巾,提醒她:「你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不擦乾淨就這樣睡會感冒的。」
桑逾連忙說:「謝謝姐姐。」
「沒事兒,我也因為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過。」女大學生店員沖她眨了眨眼,「明早我下班前送你一碗粥,就衝著這份同仇敵愾的緣分。」
桑逾下午沒吃飯,聞言摸了一下肚子,肚子十分配合地「咕嚕」叫了一聲。
她尷尬地看向女大學生店員,女大學生店員也尷尬地看向她。
「好吧。」女大學生店員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是現在就兌現吧。」
三分鐘後,女大學生店員端給她一份帕尼尼、一對奧爾良烤翅和一杯冰可樂,慷慨地說:「吃吧,我請你的。」
然後就回後廚忙活了。
凌晨的肯德基依然人滿為患,收留了許多和她一樣無處落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