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信譽沒有,生意沒有辦法做了,人也被連罵帶咒,困倒了眠床上,沒有多少辰光生起了毛病,又氣又病,就翹了辮子……
只有外婆還堅持講,是有仇人把蛆放進了醬油跟鹽裡廂的。是有人要咒外公死,不過有啥用場呢?店關掉了,外公也已經被咒死了。
現在想想,世界確實有不公正的事體,張老師這樣一想,一個有文化的張老師也迷信起來了,愣神間,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張老師心蕩了起來,為淩小姐擔心起來,也隱隱為自家擔心起來,擔心遭遇不公。
“有啥好多想的,快點去追淩小姐要緊。追回了淩小姐最重要。”黃伯伯繼續打岔,想催張老師快點離開是非之地。
張老師還沒有回過神來,心裡還是在發毛,總覺著還有自家不曉得的事體發生過,想問問清爽,自家不在弄堂裡的一段日子,弄堂裡到底發生了啥事體。
黃伯伯看看張老師還不走,心裡有點急了,趕緊又加了一句:“快點去追呀,現在淩小姐還不會走遠,肯定還能追得上,只要追回淩小姐,啥事體統統明白了。要不然,淩小姐真走掉了,儂就一場空了。”
黃伯伯這句閒話倒是派用場了,張老師顧不得多想了,張老師甩了甩頭,趕走雜念,心裡想:“對,追回淩小姐最重要,只要尋到淩小姐,一切統統可以明瞭了。”
張老師趕緊去拿腳踏車,這個辰光才發覺,手裡還拎著原本要送給淩小姐的禮品,大包小包的一大串,趕緊朝黃伯伯手裡一塞,講:“統統是好東西,讓屋裡的小赤佬開開洋葷。”一邊講,一邊推起腳踏車,衝了兩步,一記頭跳上腳踏車,一低頭,一弓腰,腳一蹬踏腳板,腳踏車飛快地衝了出去,三踏兩踏出了弄堂。
黃伯伯看著張老師出了弄堂,也鬆了口氣。
張老師一出弄堂,一個大轉彎,順著天通痷路,一個風馳電掣一樣的衝刺,一眨眼功夫,已經衝到了西寶興路的四岔路口……
剎慢腳踏車,朝前看過去,不看見淩小姐坐的三輪車,再朝橫馬路兩頭看過去,還是不看見淩小姐坐的三輪車,張老師一捏剎車,一腳撐地,停牢腳踏車,立在了十字路口,何去何從?一時茫然了……
略一思索,心想,只好認定一個方向,一追到底算數,就像小朋友“博眼子”一樣,(老底子的一種遊戲)追不追得到淩小姐,就此一舉,只有看運道了。
張老師剛抬腿蹬車,要走,突然發覺,一道黑影從斜前方閃進眼睛,伊側轉頭一看,大驚,只看到一輛三輪車突然朝伊衝了過來,眼看就要衝到門前頭了,張老師嚇了一大跳。猛然之間,曉得危險來了,從失去追趕淩小姐方向的茫然中驚醒了過來,想蹬腳踏車逃開去,卻來不及了,想跳下腳踏車棄車逃命,也做不到,心慌卵蕩起來……
看來,不祥的預兆真的成真了……
2、
“吱呀”一記重重的剎車聲,一輛三輪車在張老師的腳邊頭緊急停牢,看來,三輪車伕的車技蠻高,讓張老師避過一難,張老師剛揩了把額骨頭的冷汗,又看見,從三輪車車廂裡竄出一個人來,傳出一記欣喜的叫喊聲:“張老師!儂讓我尋得好苦啊!”
是凌老闆。
凌老闆從派出所探望管家回來以後,一直沉浸在傷感之中,同時遷怒於淩小姐的不懂事體。凌老闆雖然一向寵女兒,也曉得,寵得女兒出了名的“作”。假使就對自家這個爺老頭子“作作”,還好講得過去,啥人叫自家是伊的爺呢?淩小姐“作”伊自家就有點講不過去了,好好的洋房不住,要住到破舊的老弄堂裡廂,放在眼門前的司馬楊清不肯追求,嫌鄙當二婚頭的女人難聽,卻偏偏歡喜張老師,一打聽,聽說張老師也離過婚,照樣還是二婚頭,儂看,作勿作……
再講,有句老古話,家醜不外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