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再鬧下去,不光兒媳婦看不到了,兒子也要沒有了。懂伐。”然後轉身對寶寶講:“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我作主了,今早儂就把老婆接回來,見見阿婆。”
阿妹的閒話,汪家好婆一向是要聽的,不過今早阿妹的閒話叫汪家好婆喜憂參半起來,喜的是,汪家好婆的兒媳婦終於可以進門了,讓弄堂裡的人看看,寶寶不是太監,自家也不是太監伊娘。憂的是,阿妹一口一個地講“醜媳婦見公婆”,真是醜媳婦?哪能個醜法?不要真叫領了個蹺腳瞎子回來,到辰光哪能辦?到底讓不讓這個醜媳婦進門?一時,胸口裡又空落落起來,心蕩到了半空中了。
寶寶則心裡明白,姆媽這副脾氣,根本沒有道理好講,只講一個拼老命,假使艾米麗一領回屋裡,婆媳一見面,肯定就是一場災難。哪能辦?寶寶不曉得,也拿不出主意,想跟阿姨講點啥,阿姨一個勁朝伊使眼色,叫伊不要響,寶貝只好立在房間當中一動不動……
寶寶伊阿姨看到寶寶一副遲遲疑疑的腔調,又使了一個顏色,講:“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刀早晚要斬下去的,總不見得一輩子瞞下去!瞞是瞞不牢的。”
寶寶伊阿姨的閒話,汪家好婆越聽越糊塗,弄不清爽阿妹的葫蘆裡賣的是啥個藥,心裡反倒更加想揭開謎底,早點看到阿妹嘴巴里口口聲聲講的醜媳婦到底會是哪能一副腔調,就朝寶寶一聲吼:“還不快點去!”
事體到了這種辰光,已經不受寶寶控制了,寶寶只好從命,猶豫著下樓,推出腳踏車,出門而去。
眼看災難就要降臨了。一路上,寶寶的心像十八隻吊桶,七上八下,心跳像敲鼓一樣,咚咚直響。
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拖延一點災難來臨的辰光,寶寶誠心踏著腳踏車繞著遠路走,沿著天通痷路,轉到寶通路,一直踏到寶山路,原本可以直奔西藏路的“遠東飯店”,寶寶偏偏拐向河南路,朝南京路方向繞道而去了。
這樣一拐,就要經過老北站了,路過老北站的辰光,就碰到了意外。
寶寶無意當中瞄到一眼,看到一個小囡,像黃伯伯的兒子——阿大,被一個陌生男人牽著手朝車站裡廂走。起先,寶寶自家的心事重重,顧不全其他事體,看見了小囡,像阿大,也並沒有在意,腳踏車也沒有停,繼續朝前踏,已經踏過老北站的大門口,踏到了寶山路天目路路口,等紅綠燈的辰光,突然之間,不曉得哪一根神筋搭牢了,想想有點不對頭:阿大哪能會跟牢一個陌生男人去乘火車,會不會是碰到壞人了……
寶寶前前後後一想,心裡汗毛凌凌起來了,趕忙腳踏車掉轉頭,朝老北站大門口踏了回去,踏到北站大門口,四周一望,已經不看見阿大的人影子了,眼門前只有一片人山人海,寶寶忍不住渾身一激靈,心裡想,阿大大概已經被陌生男人帶進車站了,假使上了火車,火車一開,事體就麻煩了……心裡立時三刻火急火燎起來,把腳踏車朝路邊一放,連鎖也不及鎖,拔腿就車站裡跑。
車站裡更加一片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啥地方看得見阿大的人影子,寶寶額骨頭上冷汗冒出來了,喘氣聲也粗起來了,左衝右突,就像打相打一樣,撥開人群,朝車站裡的深處追過去,一路追到檢票口,還是不見阿大的影蹤,心死了。就在幾乎絕望的辰光,猛地,在另外檢票口側面,一個身影在人縫裡閃過,像是阿大,正被陌生男人牽著朝車站裡走。寶寶趕緊大叫:“阿大……阿大……”。
小囡耳朵尖,聽到了,扭身看過來,小囡眼睛也尖,一眼看見了寶寶,立停了腳步,應了一聲:“寶寶爺叔。”寶寶奔了過去,阿大掙脫陌生男人的手,也朝寶寶奔過來。
寶寶一個箭步竄到阿大門前頭,一把抱起阿大,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埋怨地問:“做啥去?”
阿大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