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生毛病也放到了一邊,現在,廠裡的事體剛剛擺平,淩小姐的事體立馬又鑽進了凌老闆的腦子裡,雖然眼睛微閉,卻一點也沒有瞌睡,一記頭滿滿一腦子統統是女兒的事體,惦記起淩小姐的吃飯、惦記起淩小姐睏覺,惦惦記起淩小姐的毛病,惦記女兒要不要去600號的事體,本來倒是一禮拜前頭早就想好要和淩小姐的主治醫生碰面,商討讓淩小姐去600號看毛病的事體,想不到廠裡一出事體,耽擱了,一耽擱就是一個多禮拜,看來女兒的毛病再也不能耽擱了,要儘快和淩小姐的主治醫生取得聯絡,落實淩小姐如何去600號看毛病……
現在的淩小姐,在凌老闆心裡,就像一個小囡一樣,樣樣,事事都要操心,都要想周全。也確實,自從淩小姐破相以後,一副自暴自棄,根本不把自家當人待的腔調,一副痴不痴癲不癲的樣子,真是連三歲小囡還不如。
一連串的惦記,讓凌老闆又像螞蟻上了熱鍋,又像屁股坐到了釘板上頭,坐定不下來了。
於是,凌老闆剛剛坐停當,凳子還沒有孵熱,就一記頭從凳子上竄了起來,要出門,要想馬上趕到醫院裡去看看,只有看見了淩小姐,摸到了淩小姐,心裡才會踏實。
門外頭,司馬楊清廠長剛剛拉上門,還沒有來得及轉身走開,只聽見“哐當”一聲,辦公室大門被人拉開了,再一看是凌老闆從門裡廂竄出來,司馬楊清想叫牢伊,結果,啥地方來得及……
凌老闆連門口頭立了個人也像沒有看見一樣,一出辦公室大門,就急匆匆朝廠門口衝過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一溜煙地出了廠門口,連人影子也不看見了。
司馬楊清廠長看著凌老闆一溜煙出了廠門口,追也追不上,連伊去啥地方也不曉得,派出所所長交代的事體哪能辦?心想,看來凌老闆的女人緣也真差……現在看來只好等伊回來再講了,嘆了口氣,怏怏地回了辦公室。
就這樣,救寧波女人的事體,被司馬楊清一搞,陰差陽錯地耽擱過去了。偏偏凌老闆還不曉得救寧波女人的機會已經來了……
凌老闆一出廠門,就討了一部三輪車,朝醫院裡趕過去。
原本,從工廠到醫院有一段蠻長的路程,可以趁機在三輪車上眯一歇,養養神。哪能會想到,三輪車伕閒話真多,嘀嘀咕咕講個不停,聊得凌老闆一點瞌睡也沒有了,巧也是巧,聊著聊著,聊到後頭,竟然攀上了親眷,三輪車伕竟然是弄堂裡寶寶伊姨夫,不但認得淩小姐,還曉得張老師,凌老闆一聽寶寶伊阿姨講到張老師,眼睛一亮,趁機想替淩小姐問問張老師的情況,不問倒也罷了,一問,當寶寶依姨夫講到張老師已經一個多號頭沒有回弄堂了,弄堂裡啥人也不曉得張老師去了啥地方。凌老闆的心不由“咯噔”一記沉了下去,像被狠狠捏了一把,痠痛了起來,暗暗為女兒捏起了一把,原本還寄希望可以利用張老師對淩小姐的感情,救一救淩小姐的心病,假使兩個人能夠結成連理,再好不過,就是大圓滿了。現在看來,張老師和淩小姐之間一根紅絲線老早斷掉了,原本的希望只是竹籃打水。最最要命的還是,管家還造了假,弄了一封張老師的假信,不曉得淩小姐看了沒有,一旦看了信,到辰光,終歸會穿幫,到了穿幫的辰光,對淩小姐來講,等於雪上加霜,淩小姐哪能扛得牢這種的打擊,說不定,淩小姐真得要報銷了。
凌老闆的心又煩透了,腦子裡也被攪成了一團糟,本來跟寶寶伊姨夫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戛然而止,憋牢著一口悶氣,凌老闆再也沒有心思跟寶寶伊姨夫聊天了。
寶寶伊姨夫回頭看了一眼凌老闆,看到凌老闆,突然閉目不語,也不介意,繼續講,就是隻好唱獨角戲了……
任憑寶寶伊姨夫不停地嘀嘀咕咕,凌老闆還是一路無語,到了醫院,付了車鈿,直奔醫院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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