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看了一場不太精彩戲劇,只有驚悚的開場,沒有高潮,沒有尾聲,就落幕了,雖然有點失望。他們很快就從突變的插曲中擺脫了出來,從容地回到了各自的夢境之中。
咖啡館裡恢復了原先的優雅,周旋的嗓音依舊迷離,咖啡的香咪道還是柔滑地彌散著,香氣可人;情人間的低聲細語,情意綿綿,依舊醉人。
李鶯鶯看見了這個躲進幔簾陰影的男人,而且,目光怎麼也離不開這個躲進了幔簾陰影后面的男人,紗幔雖然讓這個男人的身影變得模糊,李鶯鶯卻似乎清晰地看見,這是一個似曾見過的身影,李鶯鶯感到迷惑。
李鶯鶯的專注,讓寶寶感到驚異,目不轉睛的看著李鶯鶯。
好久好久,李鶯鶯的目光都沒有移動,在李鶯鶯的注視中,像石雕一樣的男人慢慢動了起來,掏出手絹,揩清爽了嘴巴角上的血跡,起身,不被人注意地朝門口頭走過去,像一個經歷了一場戰爭的敗兵,包裹完傷口,承載著敗績的痛苦,腳步沉重,步履蹣跚,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門口。像木門被侍應生拉開了,像石雕一樣的男人迎著瀉進門來的陽光,他興許感到有點晃眼,頓了頓,低下頭去,感到有點沉重地走進了門洞。
就在這個瞬間,李鶯鶯幾乎驚叫起來:“張家誠。”隨即李鶯鶯的心為之一顫動,呼吸屏息了。雖然忍住了驚叫,還是喃喃自語著:“是的,是張家成。”
興許是感應,興許靈性,興許確實是聽到了李鶯鶯的喃喃的囈語,像石雕一樣的男人在走出門口的瞬間,停住了,但沒有回頭,只是止住了腳步,迎著屋外的陽光,仰起了頭,好像在探究陽光為什麼還是如此的絢麗,好像在詢問蒼天,自己的路在哪裡,該到啥地方去?
在男人停留的瞬間,在門洞裡留下了一個剪影般的背影……
李鶯鶯看清了,是的,就是這樣一個剪影般的背影,是李鶯鶯也曾在自家紅瓦白牆木屋門口頭看到過的一個的背影,那背影也是如今這般的頹然,毫無生氣,如同敗兵,充滿了失敗感。
那是被李鶯鶯拒絕的結果……今日又重現了……
這個男人,寶寶伊阿姨給李鶯鶯介紹的男友——張家成,從李鶯鶯紅瓦白牆的木屋離開以後,李鶯鶯雖然偶然也會憶起那次邂逅,然而這已成為過去式,僅已是是生活的一個插曲,如同做菜時有過的一份佐料。有,當然很好。沒有,菜依舊還是菜,菜還是要做下去,生活也是如此,依舊要過下去。
可是,很久以後的一天,寶寶伊阿姨給李鶯鶯帶來了一封信,神神秘秘地交到了李鶯鶯手裡,是一封張家成寫的,託寶寶伊阿姨帶來的信。
李鶯鶯看了一眼信封,信封是用英文寫的,正是這個用英文寫的信封,把李鶯鶯本來生起的一點欣喜掐滅了,讓李鶯鶯失去了看信的興趣,李鶯鶯覺得張家成在賣弄學問,是在欺負自家英文的欠缺,信沒有拆信就放到了書桌上,一直放在書桌上。
今早早上頭,在書桌前整理要去進出口公司要用的檔案時,又看到了張家成的信,臨時起意,心裡想反正要碰到寶寶,寶寶長期在國外工作,英文比自家好,讓伊看看信裡到底寫點啥東西。順手就把張家成寫的信放進了包包裡。
這麼巧,竟然在咖啡館裡碰上了張家成,而且以一種如此特殊的方式見到了張家成。李鶯鶯驚訝得不行。
好一會,石雕一樣的男人——張家成,緩緩地轉過頭來……
李鶯鶯瞪大眼睛,看著張家成剪影般的背影慢慢轉過頭來。
石雕一樣的男人的眼光看向了李鶯鶯……
四目相對的瞬間。
張家成的眼睛裡充了幾乎絕望的神情,一顆晶瑩的眼淚水滾落了下來。
李鶯鶯看到了,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緊接著,幾乎又要驚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