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旗袍開衩口露出來的兩條雪白粉嫩的大腿,細得像蘆柴杆,假使拿伊這副身材,放到舞廳裡去,倒是可以吸人眼球,可以讓人的眼睛大大的一亮,肯定會有不少男人圍牢伊團團轉,巴結伊,討好伊。
現在要講打相打,摩登阿姨這副身材哪能來事,摩登阿姨這幅身材立到汪家好婆門前頭,汪好婆只要吹一口氣,也好叫伊飛出去丈巴遠,摩登阿姨根本不是汪家好婆的對手。
當摩登阿姨剛衝到汪家好婆門前頭,汪家好婆連眼睛斜也沒有朝摩登阿姨斜一眼,根本不拿伊當回事體,只是一側身體,隨手一撥,借力打力,摩登阿姨就撲了一個空,踉踉蹌蹌地衝了出去,眼看要摜一個“啃泥地”了。
汪家好婆還是有憐憫之心的,不忍心眼看著初次見面的摩登阿姨跌跌沖沖,朝前摜只“啃泥地“,摜傷了就不太好辦了。於是返身,一個箭步,朝前跨了兩步,伸過手去,一把抓牢摩登阿姨的旗袍後脖領,把摩登阿姨拖了回來。
摩登阿姨被汪家好婆一把拖牢了,想不到,這一拖,真就拖出事體來了。
摩登阿姨到了汪家好婆手裡,輕飄飄,像張紙頭,被汪家好婆一拖,隨即朝後仰了回來,人失去了重心,剎那間,摩登阿姨眼看要仰面朝天摜倒到地上去了,摩登阿姨的意識還是清爽的,一旦朝後一倒,後腦勺著地,性命交關,摩登阿姨驚恐萬份,驚慌失措當中,手在空中亂抓一通,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連摩登阿姨自家也萬萬沒有想到,亂抓一通,竟然被伊抓到了救命稻草,這根救命稻草不是別的東西,竟然是汪家好婆的頭髮,摩登阿姨一抓牢汪家好婆的頭髮,緊緊抓牢,救命頂要緊,抓牢了,死也不肯鬆手了。
講起來,摩登阿姨人輕得像張紙頭,其實只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而已,摩登阿姨畢竟是一個人,再輕,也有百把斤,吊到了汪好婆的一把頭髮上頭,汪家好婆哪能吃得消,只覺得頭皮也快要被扯下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得汪家好婆發怒了,反手也抓牢摩登阿姨的一把頭髮,還狠狠叫一墩,大概摩登阿姨面板太嫩,也大概汪家好婆力道太大,摩登阿姨的一把頭髮被汪家好婆拉了下來。
摩登阿姨只覺得頭皮一陣劇痛,拉牢汪家好婆頭髮的手一鬆,人摜到了地上,不動了。
汪家好婆沒有想到,摩登阿姨不經打,一把頭髮就就讓伊困到了地上,不動了,湊上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氣,只看見,摩登阿姨的摩登腔一點也沒有了,只剩一副狼狽腔,面孔磕到地上,眼角是一片青皮蛋,被拉掉頭髮的頭皮上滲出絲絲的血珠,旗袍領口的紐袢也被拉斷,領口敞開著,看上去,像受了欺凌……
汪家好婆也慌了,不曉得哪能辦了,一時,驚慌失措起來。
好巧不巧,正當摩登阿姨困了地上一動不動,一副死過去的腔調,正當汪家好婆慌得不曉得哪能辦的辰光,居委主任剛巧到弄堂裡來發蟑螂藥,看到了,馬上出手,居委會主任到底是男人,背起摩登阿姨就走,汪家好婆在一旁扶牢,一路小跑,把摩登阿姨送進了地段醫院。
一到地段醫院,地段醫院的外科醫生平常比較空閒,現在有了病人,醫生忙煞了,又是止血又是清洗傷口,又是打破傷風針,還要包紮紗布,層層疊疊的紗布包得一層又一層。一陣折騰,摩登阿姨雖然傷勢不重,吃相很難看,儼然已經像一個重傷員了……
在一旁的汪家好婆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在汪家好婆眼睛裡,看到繞到摩登阿姨頭上去的紗布,一圈又一圈,就覺得是朝摩登阿姨頭上繞一圈又一圈的鈔票,看到醫生幫摩登阿姨打針,滿滿一針管的藥水,打了又打,一連打了好幾管,就覺得等於朝摩登阿姨身體裡打了一管又一管的鈔票,看得汪家好婆一陣又一陣的肉痛。
汪有點後悔自家的魯莽了。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