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講起借過的鈔票。然後清敏就拎了一隻裝著衣物的箱子,搬走了,清敏搬走的辰光,張老師連曉得也不曉得。而清敏一去就沒了音訊,為啥?張老師摸不著頭腦,留給張老師的是一頭霧水,難免為借出的鈔票擔心起來……
昨天,幫淩小姐搬箱子的辰光,無意當中聽到清敏是淩小姐的同事,心裡立馬燃起了希望,跟進淩小姐的屋裡去打聽清敏的訊息,淩小姐把清敏借給伊房子的事體,前前後後給張老師講了一遍。張老師心裡不覺笑了起來,心想原來如此,心想,清敏這個傢伙真是個情種,為了一個小姑娘,居然設了這樣一個苦肉計,為鈔票而擔心的心也就坦然放下了……
接下來,再聽下去,張老師卻笑不出來了,淩小姐告訴張老師,清敏講,為了表示出讓房子的誠意,從此不打擾淩小姐,已經離開了原來工作的銀行。
張老師趕緊問:“那麼清敏去了啥地方?”
淩小姐兩手一攤:“我也不曉得。”
張老師愣愣看著淩小姐,只有暗暗叫苦不迭。
2、
淩小姐自從住進弄堂後,就沒有太平過,真是一腦門的官司,沒有一天讓淩小姐舒過心。
人家講,身體吃力了,吃點營養,休息休息,困睏覺,就能回過魂來,怕就怕人的精神壓力大,精神壓力山大,就沒藥可救,精神一垮,就會一腳去了。
淩小姐就是面臨著這種精神壓力。心情就像上海六月裡的黃梅天,黴到根了。
調轉老早點,每當心情不好的辰光,李小姐就會討部三輪車,到南京路上的凱瑟琳咖啡館去坐一息。一走進凱瑟琳,坐到連椅背都可以轉動的座位裡,有意無意地輕搖著身體,似有似無的音樂在空氣裡淡淡地瀰漫著,一杯咖啡放到面前,漂浮著嫋嫋的熱氣,裹著迷人香咪道,叫人迷醉,透過蒙蒙的氣霧,朝窗外看出去,看到窗外的世界是朦朧的,人流攢動,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從來都不同樣。來了又去了,也從不停留,過往辰光,李小姐常常會呆篤篤地坐老長老長的辰光,冷眼旁觀著這個和自己無爭的世界,享受這種無拘無束的自我,再大的煩惱也即刻都可以煙消雲散。
今早是禮拜天,照道理,是悃懶覺的辰光,爛糟糟的心情叫李小姐實在困不著,李小姐不高興悶在屋裡,決定要到咖啡館去坐坐,去換換心情,一早就爬起來,特地把頭髮燙得蓬蓬鬆鬆,面孔上擦了點粉,刷了點胭脂,尋出一套漂亮的手繡旗袍,穿到身上,大朵的手繡花,彈眼落睛,手臂上蕩一隻新買的小包,高跟皮鞋,撐得人前衝後突。到鏡子邊頭,前前後後照了好幾遍,自家也覺得眼睛一亮,看看沒啥紕漏,出門,上路。
淩小姐的曉得自家這身打扮,這一路走出去,背後頭肯定又是一番議論,不管是講好,還是講壞,淩小姐就是要這種效果,伊心裡想,我淩小姐就是要讓大家看看本小姐的風采,在風采上一定要壓倒弄堂裡所有的人……
淩小姐心裡想著,頭就越發抬得老高,胸就越發挺得越發筆挺聳立,高跟皮鞋在彈格路上走得是“喋咯喋咯”老響。隨著腳步,皮鞋上鑲嵌的水鑽,一步一閃……
讓淩小姐想不到的是,一出門,沒有走幾步,右眼就跳得厲害,老古話講:“左跳福,右跳禍。”李小姐心裡一驚,會不會要出事體?
淩小姐正想著,突然,橫肚裡竄出一個人來……讓淩小姐不由嚇了一大跳。
竄出來的人是肖光棍,肖光棍平常歡喜養花種草,屋裡門口頭,總歸會擺著一長串的花盆,各種各樣盆栽,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花卉爭豔鬥奇。為了這點花盆,還和汪家好婆鬧過口角,打過相打。不過還是阻止不了肖光棍養花種草的喜好。
這時,肖光棍正好端著一盆紅玫瑰,花盆裡大朵的紅玫瑰開得鮮豔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