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小辰光,父親經常帶伊去的\"古花園咖啡館\"。雖然路遠了點,在思南路上。思南路是上只角的上只角,新的起點,要重新開始在上只角的上只角里,路遠一點也值得。
2、
淩小姐立在了\"故園\"的門口,手一摸上橡木框的玻璃門,就覺得親切,當伊輕輕推開玻璃門,迎面飄來不曉得哪一位歌手甜甜的嗓音,淩小姐的心,像被柔柔地撫摩著,積鬱已久的心頓時鬆開了。
淩小姐找了個幽靜的角落坐下來,就像小辰光,一碰到不開心的事體,就躲進幽靜的角落,慢慢消解一樣。
\"故花園咖啡館”裡的咖啡是現磨現煮的。客人有足夠多的辰光,邊等咖啡,邊琢磨琢磨咖啡廳的擺設,看看窗外的景緻。朝窗外看過去,沒有摩肩接踵的人流,只有一個偌大的花園,一片像地毯一樣柔軟的草地、抬頭,可以看見蔥翠的綠蔭遮天蔽日。
淩小姐從窗外收回目光,打量起咖啡廳裡的情景。
大家記得伐,我先前寫到過,李鶯鶯和寶寶也來過這家咖啡館。像先前講過的,這裡不像其他咖啡館,是一排排相同的座椅。這裡更像在家裡,東放一組沙發;西擱一張小几,配一把搖椅;還會牆角落裡嵌一張小躺椅。就像到了屋裡一樣……
可能,辰光尚早,咖啡廳里人不多,一眼可以看到咖啡廳裡所有的人。
不遠處,小几上的一頂法蘭帽有點眼熟,是淩小姐父親常戴的那種駝色的法蘭絨帽,精緻的做工,一看就曉得是法國貨。法蘭帽邊上,一杯咖啡飄著嫋嫋的熱氣,一隻手正悠閒地伺弄著咖啡,蘭花指捏著銀匙有意無意地攪動,輕輕提起,稍稍頓頓,緩緩放入托盤。一副讓人歡喜的優雅。白白淨淨的手,蘭花指狀捏起著盞柄,不緊不慢地把咖啡杯送到嘴邊……是一個男人,戴著眼鏡,斜著頭,正在看書,眼鏡是圓圓細細的玳瑁鏡架,透明的幾乎像沒影的水晶玻璃,也蘊著讓人歡喜的優雅……
淩小姐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心裡卻還在想,眼門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抬手投足間,伺弄咖啡的腔調;他一邊看著書,一邊不經意地咪一口咖啡的功架;還有他穿著的格子的香港衫,戴著的玳瑁水晶眼鏡,哪怕是放在臺子上的法蘭帽,都有一種優雅和溫情。老底子的講法叫上海克勒。招人心動,讓人心儀。淩小姐幾乎有過想起身,上前和他講上幾句閒話的衝動和慾望。哪怕不講閒話,就是坐在邊頭,不聲不響地一道喝一歇咖啡,也是蠻享受的……
淩小姐想著,忍不住偷偷抬眼又朝那個男人瞄了過去。
突然,淩小姐看出來了,眼鏡後頭的這張面孔有點眼熟,當男人扭過頭來的一剎那,淩小姐終於看清爽了男人的面孔,當即大大地吃了一驚,這個男人竟然是張老師……
坐在“古花園咖啡館”裡廂,一邊看書,一邊吃咖啡的人,確確實實是張老師,伊剛剛翻過一頁書,悠閒地端起咖啡杯咪了一口咖啡,咖啡的微苦回甘的咪道還沒有在嘴巴里彌散開來,伊的眼睛餘光裡,也瞄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子在不遠的地方一晃,伊的心跟著一動,就呆牢了,端在手裡的咖啡杯來不及放到臺子上,趕緊抬眼尋過去,看清爽了,手裡的咖啡杯就放不下去了,停牢在了半空中。
淩小姐一點沒有看錯,伊看清爽了眼門前這個男人就是弄堂裡的張老師,李小姐頓感失望,重新躲回到了自己那個幽靜的角落裡。不過,淩小姐還是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是眼前的這位張老師換了套行頭,怕認錯了,而是因為她無法把眼前的這位張老師和弄堂裡的那位張老師重疊起來,他是那個光著膀子在露天洗澡的張老師嗎?他是那個陪黃伯伯喝劣質酒的張老師嗎?他是那個幫居委幹部發蟑螂藥的張老師嗎?最讓淩小姐受不了的是,伊是那個見死不救的張老師嗎?……完全像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