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僵持著
李鶯鶯央求著講：“幫幫我，我就要生孩子了。”
這時，車伕才看清，眼門前這個渾身淋成落湯雞的女人正挺著碩大的肚皮，正用哀求的眼神盯著自己，話語悲切，情同絕望。車伕心軟了，同情了，說話的聲音也緩和了，遲疑了一下，講：“上車吧。”
然而，李鶯鶯一聽車伕同意出車了，勁一鬆，頓感渾身無力，想轉身，卻邁不開步，腿一軟，就癱了下去，跌倒在了地泥漿水中。
車伕嚇了一跳，跳下三輪車，喊著：“哪能啦，哪能啦？”
李鶯鶯雙手撐地，保護著肚皮，掙扎著，想站立起來，人如同骨頭架子都散開一般的綿軟，站立不住，佝僂著腰，起不了身，邁不開腿，半抬起手伸向車伕，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車伕，講：“幫幫我。
車伕猶豫了一下，剛想伸手去扶李鶯鶯。一道閃電劈開夜空，驚天的霹靂聲劈頭蓋臉地炸響，驚恐中李鶯鶯又跌倒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一陣更加劇烈的疼痛襲來，鑽心揪肺。
車伕撲了過去，連抱帶拖地把李鶯鶯拉起來，送上了三輪車。
李鶯鶯軟軟地斜靠在坐椅上，喃喃地講：“去醫院。”
車伕動情了，眼圈有點發熱，一邊脫下雨衣，蓋到李鶯鶯身上，一邊說：“我知道，去產院，我老婆就在產院做護工。”說著放下車簾，掖牢，跳上三輪車，朝產院飛馳而去。
暴雨拼命砸著車棚，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風掀動起車簾，翻卷著飛舞著，呼啦呼啦呼地吼叫著。雨水如注，鑽進車簾的縫隙，澆淋著李鶯鶯，李鶯鶯如同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不停地戰慄著，一陣陣的劇痛，使李鶯鶯痛苦地呻吟著……
三輪車終於停在了產院門口，車伕掀開車簾，只見李鶯鶯已經半昏狀態，情急中，一把抱起李鶯鶯朝醫院飛奔過去……
走廊裡，車伕讓李鶯鶯在了候診室的長凳上坐下，趕緊去找做護工的老婆。
車伕老婆匆匆趕來了，看見被劇痛和風雨折磨得臉色慘白，渾身戰慄的李鶯鶯，同情地說：“姑娘，不怕，進了病房就好了。快，把準生證給我，我幫你去辦手續，”
李鶯鶯搖了搖頭。
車伕老婆又說：“那麼結婚證。”
李鶯鶯又搖了搖頭。
車伕老婆失望地再問：“儂老公呢？”
李鶯鶯依舊搖搖頭。車伕老婆明白了，心裡嘀咕起來，今晚碰到難題了。嘴巴里嘟囔著：“又是一個尋開心的小姑娘。”一邊又吩咐老公：“讓伊困下來，困下來。”一邊疾跑而去。嘴巴里還不忘記嘟囔著：“啥證據也沒有，麻煩大了，只好碰碰運道了。”
車伕老婆運道不好，伊碰壁了，回來了。沒有證件是進不了醫院的，這是鐵的規定。那個年代，婚外情，等同罪犯，罪犯哪能好進醫院？
李鶯鶯的疼痛更是一陣緊似一陣，突然感覺到一屢熱乎乎的水順腿而下，是血水，一股殷紅的血水從褲腳管裡流了出來，孩子眼看要生了……李鶯鶯絕望了，眼圈紅了，眼睛裡蓄滿了眼淚水，在慘白的門孔上一串串地滾落下來……
車伕老婆呆呆地站立在李鶯鶯的門前頭，一副六神無主的腔調。伊已經盡力，也無能為力了。
車伕朝老婆低聲吼著：“再去想想辦法，要出人性命了。”
車伕老婆手足無措，趕緊又跑開了，奔過去，求了醫生，求護士，進了掛號間，又跑到診療室，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車伕老婆又回到了李鶯鶯的身邊，一副無可奈何的腔調，對丈夫說：“回家去吧。”
車伕大驚失色，說：“現在哪能好回去？性命攸關的事體呀。”
李鶯鶯徹底絕望了，只會無力地呢喃著：“別丟下我，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