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的轟動效應不亞於在弄堂裡爆炸了一顆原子彈,像原子彈爆炸一樣的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真可謂腦洞大開,真可以摧枯拉朽……
講起汪家好婆的事體,本身的真相併不復雜,只是一段私人感情,叫關年前頭,如花似玉的年輕辰光的汪家好婆遭遇了日本鬼子的強姦,性命交關的辰光,一個陌生青年挺身而出,救了汪家好婆,還受了傷,幾乎喪命,在汪家好婆屋裡養傷,兩個年輕人在養傷過程中有了愛情,小青年養好傷,要回寧波稟告父母,準備成親,途中失蹤了,可能被抓了壯丁,裹挾到了臺灣,現在來尋親了。與政治毫無關聯。
想不到,到了弄堂裡,一傳閒話,事體面目全非了,變得說不清,道不明地複雜起來,弄堂裡偏向汪家好婆的人就講:“當年打日本鬼子的英雄要回來尋汪家好婆了。這記,汪家好婆面孔上有光彩了。”而對汪家好婆有的成見的人,就講:“喔唷,逃到臺灣去的國民黨殘兵敗將要來尋汪家好婆了。看來汪家好婆的屁股不太清爽。”一樁事體,兩種講法,天差地別。雖然都是事實,而事實往往是有多面的,就像硬幣有兩個面。只有看清了硬幣的兩個面才是真實的硬幣。而弄堂裡的人不管這一套,不同的人,只想看自己歡喜的一面,只想講自家想講的一面,結果就爭了起來,還鬥了起來。
本來爭爭吵吵,甚至打打鬥鬥也沒啥,爭爭吵吵,打打鬥鬥是弄堂裡經常有的事體,是家常便飯,不稀奇。哪怕打一架,一夜天困過,也就過去了。
不過,這趟是大是大非,是有關政治立場的事體,在講究階級鬥爭的年代,就非同一般了。兩種講法,一爭一吵,就成了政治站隊,成了立場問題,誰也不買賬,一時弄堂裡颳起了風,湧起了雲,風起雲湧了……
這樣一弄,汪家好婆被莫名其妙地在政治上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裡外不是人,講不清爽了……
黃伯伯和肖光棍因此還差點打了起來……
這一天是禮拜天,肖光棍跟黃伯伯還有幾個鄰居搬了一張臺子,坐在弄堂口打“大怪路子“,不曉得哪能又講到了汪家好婆“尋親信”的事體,肖光棍鼻頭裡哼了一聲,講:“啥個尋親,汪老太婆大概是特務,臺灣派人來聯絡汪老婆了。”聽得出肖光棍對汪家好婆成見還蠻深,因為伊在汪家好婆門前頭吃過好幾次苦頭,連門牙也敲掉過,配兩隻門牙要好幾百塊鈔票,實在不捨得,辰光過去蠻長,講閒話還漏風,怨氣當然還散不去,講閒話有點不動腦筋,沒有清頭。
黃伯伯用手指頭敲敲臺子,講:“出牌,出牌,不要瞎三話四。”
照老底子,肖光棍看到黃伯伯,長得長依馬,大依馬,凡有啥事體,不敢跟黃伯伯正面衝突,常常避避開算數,更不會惹犯黃伯伯。現在欺負黃伯伯生過癌,毛病剛剛好,人還虛弱,就擺出一副不買黃伯伯賬的賬腔調,講:“汪老太婆特務也敢做了,還不許人家講句把啦。”
黃伯伯聽不過去了,喊牢肖光棍,講:“肖光棍,儂把嘴巴管管牢,年紀輕輕講閒話要積點德。”
旁邊兩個牌友息事寧人,講:“打牌,打牌,黃伯伯,儂是阿拉的大阿哥,就少講兩句算了。”本意也就是勸黃伯伯毛病剛好,不要勞神。
肖光棍卻覺得有人幫腔,佔了上風頭,人來瘋了,鼻頭裡又哼了一聲:講:“黃伯伯,儂以為救過汪老太婆就是積德?儂曉得伐,儂救了一個特務,上天懲罰儂,讓儂生癌了。儂還自以為積了德!想得出的。”肖光棍眼睛看也不看黃伯伯一眼,篤悠悠地講著。
肖光棍講閒話沒清頭,講豁邊了,戳到了黃伯伯的心頭上了,黃伯伯氣得手裡的一副牌狠狠地摜到臺子上,“砰“地一下立了起來,手指頭指老肖光棍:“儂今早吃汙了,講閒話臭氣熏天啊!”
想不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