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刑罰,恐怕比直接赴死難受百倍。
那人輕笑,笑罷,聲音極冷,冰封千里。
“滾。”
烈火大盛,狂風四起,浩蕩氣機湧起,這一百多個人,下餃子一樣,被風與火裹挾,嚎叫著落入劍閣崖下深淵。
林疏笑。
笑完,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失去一切思考能力。
他緩緩轉向那人。
不甚清晰的視野裡,這人穿著一身紅衣。
林疏撫上他臉頰,感到自己被抱得很緊,緊到能聽到他的呼吸,感覺到他身體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還未說話,眼淚便先下來了,聲音顫抖:“你…怎麼……”
那人微顫的指尖抹掉他眼淚,低下頭來,與他額頭相抵:“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種了什麼?”
林疏正掉著眼淚,又笑:“在十五年前,種了……一個雞崽。”
他死死咬住下唇,把臉埋在他肩上:“蕭韶,蕭韶……”
“是我。”蕭韶啞聲道:“寶寶……不哭了,是我。”
他抱著林疏,不斷吻他額頭和眼睛:“寶寶種了一隻雞崽,現在就有一隻鳳凰。”
林疏顫聲:“你不是……自廢了鳳凰血麼?”
蕭韶把他放下來,好讓他能抱得更緊,一邊順著他的頭髮,一邊道:“但我也吃掉了那隻鳳凰的魂魄。”
“乖,不哭了……我再也不走了。”蕭韶道:“寶寶,你受苦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聲落下,林疏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
兩年,萬里山河踏遍,自始至終,他從來不是獨當一面的人,也不是想去獨當一面的人。
他只是個沒了飼主的倉鼠,拼命在永遠不會停止的滾輪上徒勞奔跑。
當時他也沒覺得委屈。
可在蕭韶的懷裡,所有的……所有的委屈,無數個夜裡被刻意遺忘的難過,全部湧上心頭。
“秦……”他喘不過氣來。
蕭韶輕輕拍他的後背:“被我打下深淵了。”
他埋在蕭韶肩膀上,右手死死抓住他衣服:“鏡子……”
蕭韶:“我去砸掉。”
他似乎割破自己手腕,喂到林疏唇邊:“寶寶,乖,喝了。”
林疏看不清這是什麼東西,只嗅見血腥氣,但蕭韶要他喝,他就咬住蕭韶手腕,一口一口將湧出來的血喝下去。
血入喉中,在體內灼起來,片刻過後,變成一種熨帖的溫暖。他先前所受的傷似乎全在片刻間癒合,不復方才的虛弱,眼前之物也漸漸清晰。
他從蕭韶懷裡出來,與他怔怔對望。
“寶寶……”蕭韶的眼底有些紅:“我好想你。”
林疏“嗯”了一聲,和他再度抱在一起,在廢墟的冷風裡,彷彿相依為命。
他道:“我也……想你。”
蕭韶擦掉他眼淚,認真看著,眉梢眼角里,像三月桃花那樣的溫柔。
待林疏情緒終於平靜,蕭韶牽了他的手,帶他走入廢墟。
首先被找到的是重傷瀕死,昏迷不醒的靈素。
蕭韶又在腕上割了一道口子,盛了滿玉瓶的血,蘸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