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畢業季, 大學的校園裡到處是鮮花、相機和人群。小舟也經歷過這種狂歡的快樂和離別在即的感傷,知道這是多麼珍貴的時刻,自己今天來當攝影師可謂是重任在肩。
別的專業攝影拍學生、拍合影, 小舟不專業,只能保證把江寄拍好看。
今年, 江寄的學生鄭博、李詩語研究生順利畢業了, 兩個孩子都拿到了優畢,李詩語即將工作,而鄭博則要北上繼續攻讀博士, 江寄把學生推薦給了自己在京大的師兄。
當年溫泉事件的時候李詩語也在,但她早就不認得小舟了。倒是鄭博, 之前因為申請博士的事經常麻煩江寄,常跑辦公室的時候, 有一兩回見過小舟,今天一見面,就笑著和小舟打了招呼。
但他可能也不記得, 曾經在圖書館和小舟師兄長、師弟短的那次聊天了。
小舟都沒有特意提, 只是幫他們師生幾個多拍照,誇他們笑得很好、很燦爛、姿勢特別帥和可愛。
全程從頭到尾都是開心快樂,結果晚上吃飯, 鄭師兄杯下去,眼淚沒繃住, 抱著老師的雙手哇哇地哭,感謝恩師辛勤教導, 同門有愛,此去經年再也感受不到江導給的ddl……
江寄痛苦地被醉鬼折磨,還不能發火,沉著臉給小舟使眼色:
還笑,不來幫忙。
……
江寄的學生一批來,一批走,小舟也在這期間讀完了四年,順利保研,繼續在華師本院攻讀學科語文專業碩士。
就像江寄說的,人生想要什麼,喜歡什麼,不一定一下子就能知道,但要去嘗試,要去走,路是越走越開闊的。如果說讀大學、讀研都是努力,那麼讀博確實需要天分。
小舟明白了自己做不了大學問,但是他開始希望自己能夠站上一個小小舞臺,不用太大,三尺就好,他也可以盡其所能,幫助一部分人。
而這期間,江寄邁入了四十歲。
前幾年三十多歲的時候,是長腿叔叔和年輕小乖的浪漫,可這幾年,年齡似乎變成了一種愛情的恐懼,它竟然開始搓磨起江寄一向高傲的自尊,甚至為兩人之間的感情添了許多口角。
因為不年輕,所以開始害怕變老,變得不可愛,然後不再被愛。
可小舟還在二十多歲,並且隨著年歲長,還會和江寄吵了。
「你為什麼現在說這種話,幾年前那時候我們剛才在一起的時候沒想過嗎?」生悶氣了,小舟把廚房碗布一甩,坐到客廳去,背直挺挺地朝著江寄。
過了一會,他低沉平穩的聲音傳來。
「我就想過。」
很早以前,在想要愛你的時候就想過。
「我的愛人註定比我先老,既然不能改變,那時候我就想換一種慶幸的念頭,還好我小,等以後,我就可以更多地照顧他、陪著他,曾經為我擋過風雨的男人,我也有機會保護他。」
江寄聽得心裡難受極了,他開始憎恨起自己,剛才怎麼能和小舟吵架,讓對方為自己傷心。
他恨死了自己,想要回到過去絞殺那個不體貼的、陰陽怪氣的、無能狂怒的自己,還要立刻過去擁抱小舟,訴說自己的懺悔,表達自己的乞求。
但小舟先回頭。
謝天謝地,他沒有生氣,江寄立刻覺得自己有了贖罪機會,把小舟緊緊地抱在懷裡,不斷輕吻他的額角、頭髮,歉意地說對不起。
「我愛你。」
用我愛你代替沒關係。
「我會愛你蒼老的容顏,更愛你永遠年輕的靈魂。」
似乎就因為這句話,江教授順利且迅速地度過了他過早來臨的更年期,並從副教授評上了教授,以後是如假包換的「江教授」了。
同教研室的老師們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