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管家很快回復了訊息,並表示正在備餐,江寄索性沒有再回到池子裡。岸邊有可供休息的躺椅,江寄坐在上面,夜風一吹,把從溫泉裡帶出的熱意吹散了不少,江寄人也跟著清醒。
小舟沒和他說話,江寄也沒說。他們之間忽然安靜了。短暫的安靜是一種別樣的湧動,更是刻意的提醒,江寄很難不看小舟。然後發現,自己很難清醒。
小舟在玩水,沒有背對他,但也沒有看他。只到江寄腰線的水面,不知道為什麼能沒過小舟的胸口,小舟在水裡則真的變成小舟,得天獨厚地隨波蕩漾, 他的手臂抬起來時,掬起的水像清輝月光般撒出去,他瑩白的身體也跟著顯露更多。
可能是來的路上小舟和他聊過電影的關係,江寄現在也想起了一部,但他看的就不是什麼《撒嬌女人最好命》了。
當初江寄在京大讀書,京大的文學血脈襲承百年,出過最浪漫的詩,出過最狂的文,文青和痴情種比比皆是。學生們會辦文學社戲劇社,而每個月的文藝沙龍,還要越俎代庖大談特談影視作品,找最離經叛道的電影,最晦澀難懂的電影,比誰先懂導演或編劇的心。有一次說的是《青蛇》。大家在李碧華和徐克之間、在文學與影視之間,為了自己的觀點爭得頭破血流,其中免不了還要涉及熒幕留下的那些絕代芳華。
現在江寄只想起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選段,是青蛇在水中引誘法海的那一段。膚淺的人看皮相,高深的人看意象,但大家都能達成共識,這是全片最隱晦也最直白的情愛。都說法海的真身是摩呼羅迦,所以小青玩的不是自己的尾巴,而是法海真身的尾巴,但所有的經典之所以能被奉至神壇,表現的技巧都是其次,情感共鳴才是上乘。
小青和法海是第一層,但每一個看電影的人,都看到了自己的那個小青或法海。這是每一個懵懂無畏甚至輕狂的年輕靈魂在破障的過程,誰沒有人型,誰沒有蛇尾,做法海還是小青,也是在印證自己真心的過程。
而愛又剝脫所有高深的藝術殿堂,最後能被所有人體會的一定都最明白。十來年間,江寄沒有特意再看《青蛇》,但他今晚偏偏想起了青蛇,遇到了他的池中青蛇。
只不過小舟沒有蓄意引誘,他也輸得更快。
有人來敲門,江寄開門,接過食盤,重新回到岸邊。他下了水,然後為小舟的輕呼驚醒。
「浴袍濕了……!」
江寄低頭,才知道他放縱自己後,他有多麼誇張的傻。所以聖人難當,克己復禮難行,誰都會半路昏頭,為愛出差錯還情願心甘。
「算了。」
江寄很直接地說,也同樣很直接地把完全濕透的浴袍脫了丟到岸上。
小舟訥了片刻,然後口是心非:「那少了一件,等會我想借給你也沒辦法哦……」
江寄笑了一聲,沒有應,自顧自地給小舟煮雞蛋。
他不理人,小舟反而有些不甘心了,雞蛋是他要的,這會覺得雞蛋有什麼好看,湊過去,手指搗亂,要雞蛋好好嘗嘗苦頭。
江寄捉住小舟亂摁的手指,好像偏幫雞蛋,但他又沒有鬆手,那就是全天下和小舟第一好。小舟也全天下和江寄第一好。
江寄捏了捏小舟的掌心,而雞蛋在他們之間搖搖晃晃。
「剛才跑那麼遠做什麼?」
小舟被抓包,氣勢更矮,只剩嘴巴勉強還硬氣抵賴:「我沒有。」
江寄嘲笑他:「先前換褲子的時候也遮遮掩掩,我還以為你買了什麼特別款式。」
什麼特別款式,聽起來實在太色,小舟這會還真切看到江寄一覽無餘的腹肌,所謂型男愛秀的三角子彈頭冷不防蹦進小舟腦海。
小舟咬牙切齒,心虛又心急:「我沒有!」
但事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