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東生
1、
寶寶趕回到屋裡的前頭,是在思南路的咖啡館裡廂。和李鶯鶯情意綿綿,沉浸於情感的迷失之中,正被迷失的情感帶向迷失的世界……
兩個曾經的戀人,兩人都被失意的“愛”熬幹了水分,乾柴烈火,眼看著,任其蔓延的話,肯定野火燒遍原野……
這是一副汪家好婆最不願看到的一副腔調。
就在寶寶和李鶯鶯的感情之火,即將熊熊燃燒起來,讓人不禁為汪家好婆的擔心而捏把汗的辰光,事體發生了出乎意料的反轉……
啥人也沒有想到,當然寶寶和李鶯鶯也沒有想到,咖啡館裡突然響起“啪-啪”兩記扇耳光的聲音,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咖啡館的角角落落。
有人被吃了兩記耳光。正反手兩記的耳光,打得重而又重,聲音響而又響,刮啦鬆脆,咖啡館裡廂,所有人都聽到了,整個咖啡館都被被驚到了。
突如其來的扇耳光的聲音,當然也把寶寶和李鶯鶯從“迷失”中驚醒了過來……
像放進一顆炸彈,“轟”的一下,在咖啡館裡炸開了。咖啡館裡的高雅和雍容、溫馨和悠靜一下子統統被擊碎了,一時間,咖啡館裡廂的每個人,或滿面孔是驚恐,或滿面孔是錯愕,或滿面孔是疑惑……
人們,騷動著,尋找著,探究著……
瞬間,人們把目光統統都聚到了一個方向。
在轉向樓梯口的視窗邊,隱在薄紗幔簾後面的咖啡臺子邊頭,有一對男女……
寶寶和李鶯鶯當然也看到了。
只看見一個摩登女人,著裝優雅,形態文靜,正從一張咖啡臺子邊頭緩緩地立了起來。而旁邊,一個男人,在陰影裡,雙眼微垂,沒有任何表情,一動也不動,像一座石雕僵坐著,任憑兩縷鮮血從兩個嘴角絲絲地流出,順著下巴,滴淌,血是鮮紅色……
男人肯定是被摩登女人打了,而且是狠性命的一擊。
在上海地方,被人吃耳光,一定是發生了不光彩的事體。比方講,偷了人家的老婆;比方講,手伸到了人家的袋袋裡去了;再比方講,講了不該講的閒話,做了不該做的事體。總而言之,一定是發生了讓人不齒的事體。
咖啡館裡廂的空氣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靜,有點恐怖的死寂……
瞬間的死寂,往往正在孕育著愈加猛然的衝突……戲劇的高潮往往在死寂般的平靜中突然地就會到來……
人們都屏住了呼吸,凝聚了目光,等待著,等待著還會發生什麼……
然而,石雕一樣的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
而摩登女人起身了,立停了片刻,留下一句閒話:“儂等著去死吧!”,聲音並不響亮,語氣咬牙切齒,在一片寂靜中,還是傳遍了咖啡館的角角落落。
摩登女人講完,翩翩然離開座位,走了,朝門口走去,目不斜視,頭也不回。
摩登女人的高跟鞋在柚木地板上悠然地敲擊著,充滿著韻律,不溫不火,款款而行,滿是自信。
在一片注目中,摩登女人悠然地走到了門口,咖啡館的橡木門被侍應生無聲地拉開了,女人的腳步聲飄然而去,像一陣清風飄出了門口,飄進了梧桐的樹蔭裡,飄然,悠遠,像一次勝利的凱旋。
咖啡館的橡木大門重又合上,腳步聲被關到了門口外頭,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摩登女人的辰光,在摩登女人離席的臺子邊頭,男人,蜷縮著,躲進了薄紗幔簾的陰影裡,幾乎不被人看見。依舊低頭無語,嘴角依舊掛著一抹鮮紅的血跡,僵坐著,男人依然像石雕一樣,仿如沒有了一點生息。
男人的靜默和躲避,擺脫了人們的追蹤和聯想。
於是,咖啡館裡廂,紳士們和淑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