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東生
寶寶的工作已經從非洲調回到了上海,酋長的女兒——寶寶的黑人老婆,也一道到了上海。
寶寶心裡細細盤算了一番。
冒然要帶一個黑人老婆回屋裡,實實在在是一樁風險老大的事體,汪家好婆不是個善茬,絕不會善罷善休,肯定又要作死作活,尋死上吊,弄不好,真會出人性命,汪家門拆散。想想也代價蠻大,後果嚴重……
要想瞞也不是一樁容易的事體,大機率是瞞不牢的。上海地方比起世界之大,好比豆腐乾大小的一塊地方,隨便到啥地方,一不小心就可能碰到熟人,上海弄堂裡廂的人又一向歡喜打聽小道,傳播八卦,甚至恨不得鑽到人家屋裡,看看人家床上的事體。啥事體瞞得牢?看來,跟姆媽攤牌是早晚的事體,火星撞地球,逃是逃不過去的,避也避不開的。
現在寶寶只好面對一道艱難的選擇題了:要老婆還是要老孃?
也不來事,寶寶是孝順兒子,肯定不肯放棄老孃。相依為命幾十年,哪能說放棄就放棄的了?寶寶又是愛情至上主義者,哪能肯放棄老婆?老婆雖然是黑人,但是兩人是日久見人心中建立起來的感情,是血肉相融的情感。於是,寶寶當然兩個都想要,隨便放棄哪一個都捨不得,就好比手裡捧了兩隻滾燙、火熱突突滾的烘山芋。捧在手裡要燙手,要講放棄?香噴噴,甜絲絲的烘山芋,當然隨便放棄哪一個都捨不得。結果手肯定要燙傷。
看起來,橫也不來事,豎也不來事,哪能做?寶寶選擇了看一步,走一步的路數,讓酋長的女兒先住進賓館,自家先回屋裡探探姆媽的口風,再作打算。當然,也做好了抗壓的思想準備,寶寶覺得,急不得,快不來,摸著石頭過河,雖然慢一點,只要朝前走,早點晚點,總歸能夠走到河浜對岸的,
結果,一切都出乎預料,亂套了。
寶寶一回到屋裡,先看到姆媽受傷,差一點去見了閻羅王,為救姆媽,寶寶日夜看護,夜不能寐,日食無味。看牢子姆媽,身上插著管子,腿上綁著石膏,腳吊得老高,整天整天大哼小吟的,輕不得、重不得,隨時生怕有風吹草動……寶寶是既傷心,又擔心,一顆心天天像吊到了喉嚨口,度日如年。酋長女兒的事體只好悶回到肚皮裡,一時三刻是不能跟姆媽講了,一講肯定更加亂套,早講早亂,晚講晚亂,一個亂字就可能要了姆媽的性命……
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字,就是“熬”。
沒料到,剛剛“熬”到姆媽回過魂來,姆媽精神倒蠻好,眼看姆媽的毛病一天天好起來了,寶寶盼到了希望,寶寶看在眼裡,喜了心裡,心想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不料,沒等寶寶一口氣出光,汪家好婆又出新花頭了。
一天困中覺先過來,一拍腦門,想起來了講:“哦喲!差點忘記了一樁大事體!”講的辰光,還把腦門拍得“噼噼啪啪”窮響,一副懊惱不已的腔調。
寶寶驚出了一身冷汗,跳起來,湊到姆媽門前頭,問:“姆媽,哪能啦?出啥事體了?”寶寶已經有點像驚弓之鳥,嚇不起了。
汪家好婆講:“不要嚇,先坐好,聽我講,是好事體”
寶寶還沒有坐回到凳子上,就聽到姆媽講:“上兩個月,儂阿姨要幫儂介紹女朋友。小姑娘的我照片看過了,小姑娘人長得老漂亮,工作也好,是大學裡老師。就是要求高,耽擱了,年紀大一點,不過年齡跟儂還是相仿,儂阿姨拿儂的情況也跟小姑娘講了,小姑娘滿意得不得了。我一想蠻贊,已經答應,等儂一回國馬上見面。這趟肯定能成功。”
又出新花頭了,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寶寶一聽所有的開心勁頭統統嚇回去了,僵在原地,坐也坐不下去,立也立不起來,半天動不了。
汪家好婆則沉浸在自家的喜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