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門口幾十裡遠的一家酒樓,周鳳元端坐在那裡,所處位置跟那日方炎所坐的分毫不差,此刻雙眸半開半闔,嘴角懸掛笑意,悠哉遊哉道:“混賬小子,老子幫你擦屁股是這麼好辦的事兒?坑你一兩次算啥,何況白給你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是我虧了嘛。”
他伸個懶腰,敲敲木桌,說道:“來都來了,不去見見?”
一道輕風吹拂而過,周鳳元身前原本無人的座位上憑空坐下一位中年人,來的悄無聲息,店傢伙計正忙著擦拭桌子,瞥了那中年人一眼,沒有理會,彷彿他從最早就坐在這裡。
中年人神情略顯憔悴,獨自端了杯酒,默默喝起來。
周鳳元皺了皺眉頭,“怎麼搞的?”
中年人飲盡杯中酒水,淡淡說道:“幽羅教有變。”
簡單幾個字,卻讓周鳳元臉色微變,趕忙問道:“中洲……”
中年人擺擺手,“暫時無礙。”
周鳳元鬆了口氣。
中年人一身青衫,輕輕摘下身後揹簍,笑道:“本來想著給他看一下有無暗疾,把把脈也好,可臨了還是心中有愧,所以不見是最好。”
周鳳元看著面前憔悴男子,說道:“送他上山修道,安排他跟陳道玄產生因果,如今更是讓他去書院,李行珍,你當真是想觀道那孩子,以三教合一為契機突破三重天?知不知道如此逆天行徑,天道不允,叩開天門更是難上加難!真要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才肯罷休?!”
中年人儼然是李行珍,不過好似容貌無時不刻都有些許差別改變,他看向周鳳元,“怎麼說話呢?”
周鳳元咬咬牙,情真意切道:“師兄……”
中年人笑了笑,拍拍周鳳元肩膀,“不然你以為我離開書院,選擇棄儒從醫,是為了什麼?早在我破開一重天的時候,就註定無法善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之後更要有膽子重新拿起,方為我輩求真之人,天道,哼!”
李行珍重重哼了一聲,隨後氣息內斂,神色淡然,依舊如同一位尋常雲遊醫師。
周鳳元盯著自家師兄,眼中泛起濃濃擔憂,這些道理他又何嘗不知?
李行珍又倒了一杯酒,邊喝邊說道:“董石頭這件事,師兄欠你個人情。”
周鳳元笑起來道:“一家人,沒啥欠不欠的,就是我那餛飩鋪子註定開不下去了,這段日子估計有得熬。”
隨後他沉默片刻,坦誠說道:“師兄,回趟書院吧,先生很想你。”
李行珍神色有些恍惚,隨後長舒一口氣,說道:“等方炎將董石頭送到書院,我會回去看看的。”
周鳳元又驚又喜,“當真?等我忙完這段時日,咱師兄弟一同回去!”
李行珍笑起來,隨後說道:“你算是董石頭半個護道人,方炎算是另外半個,有些事沒必要強求。”
周鳳元有些尷尬,顯然自家師兄知道了自己讓董石頭“拜師”一事,“那小子身上有宋青仙的文運傳承,他又註定不會入我儒門,若不如此,將來老宋那一脈如何迴歸書院?”
李行珍搖搖頭,“不回又如何,天下之大,又不只是我一家道理能夠登頂,你看似閒遊散漫,可規矩看得比誰都重,不然也不會自囚在落花城內。百無一用是書生,書生一問可百變,你止步四境多年,真沒想過這個道理?”
周鳳元點點頭,“之前金劍宗破壞規矩,我遵從懲戒之時就隱隱有所察覺,不過短時間內難以改變,須得從根本心境著手,我這趟回去,恐怕要在封聖樓內待上一段時間了。。”
李行珍嗯了一聲,“明白就好。”
兩人舉起酒杯,微微磕碰,同時一飲而盡,周鳳元擦擦嘴角,再度抬頭之時,對面座位已然重新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