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表情嚴肅,媽媽在另一側的沙發上,背對著門口,看不清表情,但二人相互對視,正襟危坐,空氣凝重的有些可怕。
範可可小心翼翼地捂著懷裡的風鈴,換好了拖鞋,故作輕鬆的走到二人當中,從懷中掏出風鈴,橫亙在二人的視線中央。
叮叮咚咚————
海貝風鈴發出一連串悅耳的聲音,餘音嫋嫋,不絕如縷,像是拉開了一場巔峰戲的幕布。
“孩子給你吧。”
“好。”
範可可如遭雷劈,呆愣當場。她嘴巴微張,表情凝固在剛想開口講話的那一刻,視線停留在媽媽那張面無表情卻眼眶紅腫、掛滿淚痕的臉上。
這兩句對話是範可可記憶中,父母的最後一次對話,乾淨利索,簡明扼要,平淡的像是媽媽說‘晚上吃麵吧?’,爸爸說‘好’。
她的身體像是灌了十萬斤生鐵,就這麼拎著風鈴,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媽媽從臥室推出一個紅色的織布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門,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拎著風鈴在客廳站了多久,直到兩眼一黑,栽倒在沙發上。
......
“範醫生...範醫生...可可.....”
範可可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窩在座位上睡著了,臉上還掛著來不及乾涸的淚痕。
一張清澈溫暖的笑臉印入她溼潤的眼眶,她連忙撇過頭,伸手胡亂的擦了擦臉龐,窗外已是另一番熟悉的景象。
車子停在車位上,白正義也沒有急著下車,範可可依舊窩在座位上,盯著窗外,怔怔出神。
白正義擰著身體,將她的腦袋掰過來,攬在自己的胳膊上。
範可可揉了揉眼睛,她語氣平淡的說:“我懂事以前,一直恨我的媽媽,她不應該就那樣走掉,走的那麼...毅然決然,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白正義沒有接話,低頭親了一口她的額頭。
範可可繼續說道:“我長大之後,才越來越理解我媽,才看得懂她的眼神,空洞、麻木、絕望。
我爸自詡讀書人,滿嘴的君子固窮,他說讀出了大學問,自然有填不完的米,用不完的錢。我小的時候堅信這一點,直到長大後我才知道,君子固窮根本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君子’與‘窮’,從來都不應該劃上等號。
我爸偏執、迂腐,但出手十分大方。街坊鄰居都知道他寫的一手好字,每逢過年,都排著隊上門來討他親手寫的聯子,他樂在其中,決然不收人家給的賞錢,他說有辱文字,反正也沒什麼成本,這倒也沒什麼。
但後來上門的人,連寫對聯的紅紙都不帶,我爸大手一揮,自掏腰包買了兩沓紅紙,那些錢本來是應當我媽媽拿去買瓜子年貨的。
紅紙倒是小錢,這本沒什麼,後來有人拿他的字賣了不少錢,那人很實誠的將錢拿來與他分,估摸著想與他合作,一人寫字一人拿出去賣,他不僅沒同意,還大發雷霆把那人趕出家門。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年我上學的學費,也是跟別人借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