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出租屋裡,持續不斷的慘叫聲已經消失了。空氣裡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有什麼溼熱粘稠的液體從床頭流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一個黑袍男人埋首在床邊,伴隨著他的動作,黑袍之下的骨架也迅速填充上血肉,變成一具完好的人體。
——艾卓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
“哦,你來了啊。”
察覺到他的存在,黑袍男人不緊不慢地抹去嘴角的鮮血,直起了上半身。
“可惜來晚了一步,不然他還能見一見你。”
“……”
艾卓站在房間的陰影中,一言不發。
“被嚇傻了嗎,還是你根本不在意?”
黑袍男人道,“其實就在一分鐘前他還在喊你的名字呢,喊了這麼久總算停了,真是煩死了。”
“……”
“可惜你沒聽見他喊得多絕望啊,嗓子都啞了,到後來都說不出話了,身體也一抽一抽的,嘖嘖嘖,真可憐。”
像是還沒回味夠剛才的美味,黑袍男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又意猶未盡地把手伸向了床上。
“這還剩了一點,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就全都……啊啊啊啊啊啊!!!”
後半句話扭曲為徹徹底底的慘叫,黑袍男人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右臂不知何時不見了。
鬼是不會有血的,但他吞食了一個人的血肉,也就變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有鮮血,當然也有痛感。
而黑袍男人的另外半隻手,正在艾卓手中。
“你剛才,就是這麼對他的嗎?”
黑暗裡,艾卓的嗓音輕飄飄的,如幽冥最深的那片寒潭,平靜無瀾的表面下……藏著最恐怖的惡魔。
“聽著他的叫聲,將他一點點……這就是你做的?”
“不!!!”
黑袍男人倒在地上,面容猙獰,痛苦地吼出了聲,“你不能殺我!!否則就是同類相殘!!你會不得好死的!!!”
“不得好死。”
像是覺得這個詞十分有趣,艾卓輕輕地笑了一聲。
“我早就死了。”
“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同類了。”
刺啦——
鮮血噴濺,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什麼被碾碎的咯吱咯吱聲。
“我錯了!我錯了!!”
“求你讓我死!讓我——啊啊啊啊啊啊!!!!!”
黑袍男人瘋了般在地上翻滾,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到的痛苦被施加在他身上,無論他怎麼慘叫哀求都無法令這痛苦緩解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軀體逐漸殘缺,鮮血溢滿全身。
痛不欲生之下黑袍男人痛哭流涕跪地向艾卓求饒,腦門幾乎磕碎,換來的卻只是更殘忍的虐待。
慢條斯理地拭去指尖鮮血,艾卓看著地上這個瘋狂蠕動著的軀體,微微眯起了眼。
“這還只是個開始……”
他的嗓音陰寒,在那之下,是極盡的恨意與暴戾。
“你的地獄,沒有盡頭。”
……
漫長而血腥的折磨持續了很久很久,才終於走到了盡頭。
窗戶外,一抹魚肚白悄然浮現。惡鬼踏過滿地鮮血,坐在了床邊。
床單上有一具殘缺的人體,此刻早已冰涼,沒了聲息。
——就連這點肢體,也是剛剛才拼湊出來的。
艾卓慢慢低下頭,額頭與青年相抵,輕輕摩挲了一下。
“抱歉,我又失言了。”
“……”
沒有回應,也沒有人能回應。
艾卓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流下眼淚,因為鬼是沒有眼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