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燃驚愕在原地。
他轉過身來,薄唇輕啟:“燃燃,一個小時後,我就走了,我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見面了。”
韶光易逝,最美的時光,當即迅速回放在虞燃的腦海裡。
她坐在他腳踏車後座,開心吃冰棒;他揹著她奔跑在田野裡;他省吃儉用,積攢兩個月的零花錢給她買一管口紅;他扛著一麻袋的頭花,手機吊墜到學校來討好那些排擠她的女同學;他拿著蒲扇,在無空調的房間給睡覺的她帶來涼意;他在冬日親手給她烘番薯,熬排骨湯;他在四十五度的工地上做苦力,賺的第一筆錢就是帶她去海鮮酒樓吃大餐;他們在院子裡嬉笑打鬧,她狠狠摔了個底朝天,他緊張地過去,抱她起來,幫她塗藥膏;他信誓旦旦要賺很多很多錢,帶她去法國香榭麗舍大道買東西,帶她去德國看天鵝堡,帶她去環遊世界……
那些徹底結束了。
今生今世,再無相見的機會。
☆、8
“如果我要你去自首,而不是永遠做一個東躲西藏的無名氏呢?”
……
那晚,季赭離開h市之前,虞燃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她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因為當時她的聲音很輕,靈魂像是脫離身體,潛意識裡脫出口這麼一句。
之後,季赭走了。虞燃在目睹他上了車,車子慢慢消失之後,立刻轉身,豎了豎風衣的領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每一步都踩在雲端上,直到走出那條巷子,突然,她的小腿顫得厲害,完全提不起來。她站在原地,目光聚焦在前方空茫的一點,足足一分鐘,又像是很久很久。
她知道今天自己做了什麼,她喪失了一些做人的原則,一些道德準則,卻也沒有換來她真正想要的。
此時此刻,只能祈求上天讓他逃得順利,逃得越遠越好,天涯海角,不被任何人找到。
就只能到這裡了。
她抬起僵硬的手臂,用手指飛快抹了抹眼角。
回到家,莊非予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你去哪裡了?”他飛速丟開手機,起身走過來,拽住她的手,蹙眉,“臉色這麼難看?”
“隨便逛了逛,外面風太大了,吹得頭痛。”她淺淺地笑,聲音有些啞。
莊非予凝眸,平靜中帶著堅毅的目光巡視在她臉上片刻,然後說:“吃過晚飯了?”
“沒有呢。”
“那我給我做炒飯,你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他走過去,拿起電視櫃上的遙控,調高了室內的溫度,然後給她泡了一杯熱乎乎的紅茶,讓她先喝著,他去做吃的。
“我們還是算了。”
他腳步微微一滯,轉過身,眼眸清澈明淨,反問:“什麼意思?”
她捧著紅茶,安靜地坐在那裡,安靜的口吻,像是打過無數遍腹稿一般,謹慎,冷靜,剋制。
“我們在一起就一定會很辛苦,無論哪個方面。”她知道她給他的事業造成的阻撓,他的中金資本近日來因負面訊息不斷,股價大跌,她也知道她給他的生活造成的困擾,就如苑小翹說的那樣,和她結婚後,他離自己的那個圈子越來越遠了。
她根本就不是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
“是我辛苦,還是你辛苦?”他問。
“我們都一樣,因為不合適,所以會越來越辛苦,我哥發生那樣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呵……”她輕笑了一下,語氣變得艱澀,“因為你是我合法丈夫,你得承擔這些和你無關的壓力,不覺得不公平嗎?你不在意其他人的非議,但自己家人的態度總不能忽視吧,你的家人非常不喜歡我,永遠不會接受我,我們都知道這點,真的要逃避一輩子嗎?”
“和你一起,我覺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