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爸爸回來了,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弱弱地地叫了一聲,聲音低到幾不可聞,而後,又沉沉睡去。
恐鳥爸爸和伴侶脖頸交纏了一會兒,很快便一瘸一拐地來到小恐鳥的窩前。
小恐鳥太矮,它又太高,於是只能收攏腳爪,跪坐在小恐鳥面前。
它低下脖頸,喉中發出一陣嘔吐一樣的聲音。
麥冬這才發現,在它脖頸中段的位置,有一處明顯的凸起,但因為羽毛東缺一塊西少一堆,才讓她沒有第一時間發覺。
隨著陣陣乾嘔聲,凸起開始一點點向上移動。
最終,凸起移到最上端,它張開口,吐出一顆體表金黃的果實。
果實乒乓球大小,果皮是純正的金黃色,皮薄而水潤,彷彿輕輕用指甲一磕,就能劃破那脆弱的表皮,吮吸到甘甜的果汁。
即便果皮上還沾著恐鳥爸爸喉中的分泌物,麥冬胃中還是不可抑制地升起強烈的食慾,她咽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上前搶奪果子自己吃了的衝動。
而就在這一瞬間,整個山洞都充滿了一種奇妙的味道和感覺。
彷彿初春萌發的第一朵新芽的氣息,彷彿盛夏滿塘芙蕖的清香,彷彿早秋滿倉的穀物香氣,又彷彿隆冬一片雪花落在肩頭的微涼。
香氣盈滿整個山洞,也飄入小恐鳥的睡夢中。
它睜開了眼。
恐鳥爸爸銜著那顆金黃的果實,小心翼翼地推入小恐鳥的口中。原本要讓麥冬強制掰開才能吃下一點東西的鳥嘴自己張開了。
但果實對於小恐鳥的喉管顯得有些太大了。平日吃同樣大小的果實時,它一向是像小雞啄米一樣,用小小的喙一點點啄食。
但此時,它卻完全沒有要一點點啄食的意思。
它像剛剛破殼的雛鳥一樣,將喙張開到最大,等待著親鳥的餵食。
恐鳥爸爸小心地將果子一點點渡到那張大張的嘴中。
小恐鳥梗著脖子,艱難地、卻無比執著地嚥下那對它而言太大的果實。
隨著金黃色果實進入它的喉管,除了它的吞嚥聲,山洞同時響起兩道吞嚥口水的聲音。
麥冬覺得自己很丟臉,居然覬覦恐鳥爸爸專門為小恐鳥帶來的口糧,她拍了拍自己腦袋,側身望去,就看到另一個垂涎者——正口水直流的咕嚕。
它垂涎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甚,麥冬甚至感覺它兩隻眼睛都冒出綠幽幽的,餓狼一樣的光芒。
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她早已搞清楚,當初以為它愛吃野果純粹是誤會,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再好吃的野果都入不了它的眼,平時喝肉湯也是隻挑肉吃,對其他配料完全不屑一顧。
但那顆金黃色果實卻引得它垂涎三尺。
可見果實的誘人程度。
再次嚥了咽口水,麥冬又轉過頭,看小恐鳥努力吞嚥,終於把果子完全咽入腹中。
山洞中的香氣卻仍舊久久不散。
看著小恐鳥將果實吃下,恐鳥爸爸似乎力氣用盡,長長的脖頸無力地垂下來,眼睛也閉起來。
恐鳥媽媽走到伴侶和孩子身邊臥下,三隻鳥兒緊緊地圍在一起。
很快,山洞中響起三道清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