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正欲彎下腰去拾的時候,木老夫人轉過頭來,疑惑地問,“孟姑娘,你在看什麼?”
老夫人話音一落,天井處玩耍的孩子瞬時變成了薄薄的彩色影子,跟隨著她方才看到的其他影像,走馬燈一般全全飛起來,剎那間在她眼前席捲而過,飛出了窗外……
杉靈回過神來,此刻正是春雨綿綿的時節,這稍顯潮溼的院落裡,哪裡有什麼陽光和滿地的玻璃珠子?
——她之前看的種種景象,是生活在這宅子中的人的記憶。
世人美好的記憶有魔力,能安撫生靈焦躁的靈魂。縱然像杉靈這般高深的道行,都不自覺被這一幕幕虛無的記憶所吸引,甚至認為那些東西是真的。
少女朝一臉狐疑的老夫人笑了笑,輕聲道,“沒什麼。”
這一家人,在生前定都是非常溫柔的人吧?
木家公子木軒的房間是整個木家宅院最好的房間,正面向陽,寬敞明亮,一切傢什佈置得有條不紊。
孟杉靈隨著木母走進木軒的房間時,一眼便見窗外那棵巨大的古槐樹。
“軒兒在那裡,”木母拄著柺杖指引著孟杉靈來到床邊,床簾子一掀,便見裡頭躺著的人。
饒是有準備,杉靈還是吃了一驚,若不是感知到他尚有氣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厚厚的棉被下,已經快要乾枯了的東西是一個活著的人——那人面板焦黃,瘦得脫形,兩個眼窩深陷,頭髮更是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枕頭上。那模樣,彷彿是一張薄薄的人皮裹在骨架上,哪裡有半點人的生機?!
孟杉靈將手放在木軒的額頭上,問,“他已經這樣病了幾天了?”
“三天了。”木母在一旁答道,“這三天他滴水未進,一直昏迷著,我請了大夫、巫師和神婆,都沒有用。我料想軒兒這絕對不是得病了,就算得病,才不吃不喝三天,他也不會變成這樣啊!”老太太的聲音顫抖,想她此刻已是擔心至極。
杉靈撐開木軒的眼皮,見瞳孔一片渾濁,竟是詭異的青灰色,沒有一點光澤,更不要說能映出影像了。她臉帶疑惑,伸出玉蔥一般的手指,輕輕點在木軒的額頭上,閉目感知了半晌,才道,“他的確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妖孽勾去了魂魄。如今躺在床上的僅僅是一具肉體。沒了魂魄的肉體,自然會同一般死去了的屍體一樣,腐爛衰敗下去。”說這句話的時候,孟杉靈的語氣是柔柔軟軟的,好似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都不能驚駭到她一樣。
而木母聽到此處,卻是一陣踉蹌,向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孟姑娘是說,軒兒,軒兒他已經死了?!”
“木夫人不必擔心,木公子他陽壽未盡,若找到他的魂魄再放回來,便不會有事了。”她說得輕鬆,說罷便在房中隨意逛了幾圈,沒見詭異之處後,她在窗前停了下來,細細看著窗外那株鮮紅如血的古槐。
如今驚蟄已過,草木復甦,雖不見盛夏時節那欣欣向榮的景象,但那蛇蟲已經出洞,在那古槐樹上,就見一隊螞蟻在樹幹上來來往往,搬運著樹下用來祭祀的果品。
“木夫人,那些糕餅是用來祭祀誰的?”杉靈指著樹下的祭品問。那是一盤簡單的白米糕,由青磁碟盛著,雪白雪白的圓形糕點上撒著晶瑩的白糖,上面還蓋著一個繁雜的紅印,依稀可見紅印上寫著的是一個“福”字。
“是用來祭奠樹神的。這木宅的年頭很長,也不知是哪時傳下來的習俗,每個月月初和十五,都要盛一盤糕點到樹下供這樹中精靈享用,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當是祖制,違背不好,便一直這樣做了。我腿腳不好,這些年來,這事一直都是軒兒做的。”
“那麼……那些紅綢帶也是木公子繫上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