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央央又喊道,“停停停!”
王伯依言停下,爾後將繩頭系在一塊石墩子上,“央丫頭,要降下來再喊我一聲!”
“好嘞!”少女爽快應道,爾後取下褡褳中的筆袋子,一字排開攤在腿上,取筆,沾料,手腕力道恰好的幾個轉兒,寥寥幾筆,壁畫上仙人的眉目已經明朗起來。
“央丫頭,你畫的這是啥?”新廟外頭,幾個大汗淋漓的漢子正將一張供桌搬進來,其中一個拿衣襟擦了擦滿頭的汗,爾後扭頭看向這廟中兩旁的壁畫來——壁畫已經完成了一半,描繪的似乎是上古仙神的集慶:百花齊放,萬獸同樂,豔陽與大雪同在,各色大神或立或臥於這奇妙的四時景色中,皆是保持著傳說中那高貴的模樣——人首蛇身、鳥頭人身、有的肋生雙翅,有的身披薜荔女蘿,姿態不同,穿著各異,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臉上俱是帶著恬靜安詳的微笑,安人心魂。
據說,在上古時期,沒有怨憎,沒有愁苦,萬物根據著自己的軌道自然化生、生長、衰老、死亡……
“你說的是哪個?”少女聽到詢問便扭過頭來問道。
漢子指著站在群神中較前位置的一個垂袖而立的長髮男子問。那人生有一雙純白的翅膀,身後拖著一條白色虎尾,他身姿挺拔,黃金眼目,雖是笑著,卻自帶一股睥睨天下的高貴氣質。
央央答道,“那是仙君白澤。”
“那這個呢?”漢子又指向站在白澤仙君身邊的妙齡少女,那少女生有一雙重瞳子,笑得燦爛,露出兩個小巧梨渦。她著一身百花五彩衣裙,赤著一雙雪白的腳,她長得最像人,周身卻散發著光,好似太陽。
“她是重明府君。”
“那你現在畫的這個漂亮的小郎君呢?”漢子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央央面前的這位仙君身上。
這仙君尚是勾了個邊,雪白長髮,雪白長袍。央央剛剛畫出他的五官,還來不及點上眼睛。
因此現在看來,這個仙君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純白眼目,全身猶如雪砌成的,卻不讓人感到蒼白空洞,反倒有股溫暖之意,緩緩自他的笑容傳遞到人心裡。
“他呀……”央央微微仰頭,看著自己細心勾勒的壁畫,認真道,“他是四季之神,也是鐘山之神,這個畫中四季同在的景象就是他帶來的……他叫燭陰。大神燭陰。”
“央央畫得真好,就像真的一樣……”那漢子由衷讚道。
“你啊就別問東問西的了,這些大神哪裡是你可以用手指的,仔細惹得大神們不高興了,讓你出門就摔一跤!”其他漢子帶笑提醒他。
“瞎說什麼呢?!這些大神好多地方都不供奉了,我認真記住他們的模樣,以便將來好供奉他們呢!”
“喲,怎麼說都是你有理!說來也怪,也就這碎月城會建女媧廟。你看其他地方不都是佛寺道觀,哪裡還見得女媧大神的影子呢……”
幾個漢子擺好了供桌,便吵吵嚷嚷又走出去了,然而還沒出去半刻,方才那話多的漢子又折了回來。
“央央,央央!”嗓門依舊大。
“又怎麼了?”少女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筆,疑惑地扭過頭來。
漢子笑得歡暢,“還有什麼事?那小子的事情唄,追你追到廟裡來咯!看來咱家的央央也是長大了,該到嫁人的時候了。”
本一直笑著的少女驀然斂了笑容白了那漢子一眼,隨即扭過頭去又專心畫起畫來。
“央央,你真不去啊,外頭日頭毒著呢,那傻小子生得細皮嫩肉的,可不要曬壞了!”
“管我什麼事!”高高處傳來滿不在乎的聲音。
“人家都在外頭等了你近一個月了,你就這麼鐵石心腸吶?”
“那是他的事情,我都叫他不要纏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