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菏吃得差不多了,忽想起什麼,疑惑地道:“怎麼還是沒有聽到法會念經的聲音?”
宋浮檀:“今天沒有法會。”
“啊,不會吧,”蘭菏又吃了顆金桔,“我來的時候,看到好多孤魂野鬼都往這邊趕,要不是有超度法會,難道是趕集嗎?”
宋浮檀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去看戲——就是此前我們遇到過的票友。他們似乎要在附近演鬼戲,包括《男吊》,說會表演全部七十二種上吊形式。”
那些愛唱戲的老鬼本就是到處流竄,業餘戲班子,之前就遇到過宋浮檀。他們要演出,找個鬼多的地方也屬正常。
蘭菏震驚了,緩緩抬頭:“上吊還有七十二種的嗎??表演這……幹嘛呢!”
“沒有,這是目連戲裡的雜耍。”宋浮檀還驚詫小來竟然不知道呢,過去都說演目連戲會招來鬼,轉念一想,或許東嶽陰司不興這個,畢竟目連是僧人,“目連戲內容很豐富,主要是說目連僧救母,裡頭也有很多民間故事短折戲,全劇能有幾百出鬼戲。”
之前他們遇到的川戲班子要搞靈官掃臺的儀式,就是怕演這樣的連出鬼戲惹來鬼,鬼也愛熱鬧啊。
而《男吊》這一折,說是表現各種上吊形式,其實屬於武技表演,空中雜耍,用兩根布條吊著身體懸空做出各樣的動作。據說過去有七十二吊,但是到現在,漸漸失傳,最厲害的演員也不過表演十來二十種。
不過這些都是死鬼,說不定其中就有年紀大死得早的,傳承下來了的呢,歷年來,多少戲班子在京城討生活。
“是我沒見識了,我還以為要吊死鬼輪流上去,表演自己怎麼死的……那也太扎心了。”蘭菏極感興趣地道:“那去看看吧,他們還空中雜耍,這不一飄就上去了……等等,你想去嗎?那麼多鬼,你會煩吧?”
宋浮檀:“不會。”
如果心情煩悶,即使坐在寺裡看著風月,也是一樣煩。但若是和有趣的鬼在一起,看目連戲不也挺有意思。
他們出了覺慧寺,往西邊走幾百米,只見一顆大榕樹下面,搭著簡陋的戲臺,正是之前在郊外看到的那一套,鬼影重重,都在看戲。
臺上這一出已經是尾聲了,懸著兩根布條,演員借用布條翻飛,果然就是空中雜技,動作相當豐富,什麼童子拜月、蜘蛛放絲。雖說鬼都和人形態不一樣了,但要做出這麼多種姿勢,也得有點本事。
蘭菏站在最後頭,跟著眾鬼一起鼓掌。
大戲演完,又換過一折,幾個鬼演員上來,既然是目連戲,自然又是鬼戲,還有戴著紙糊帽子的無常,但紙帽子上寫不了字,無法變作和陰差的真制服一樣。
演的要是川戲,蘭菏還能聽懂一點,但現在臺上幾個也不知演的是哪個版本的目連戲——很多戲種都有這出,反正口音他是一點也不懂。就唱腔還是挺厲害的,演起來很是激情,動作幅度相當大,還有耍槍的,看熱鬧管夠。
那演無常的花臉形象很是高大威武,膀大腰圓,極有氣勢,他指著另一個青衣丑角兒,調門很高地唱了一長串臺詞,嗓音粗厚洪亮,感情飽滿,義憤填膺。
縱然蘭菏聽不懂臺詞,也能聽出唱功好,最後還動作特別漂亮地用力一踢那丑角兒,丑角兒往後翻了好幾個跟斗才站穩,握緊了手裡的長叉。
臺下一片叫好聲,蘭菏也跟著拍巴掌,和宋浮檀對視一眼,“是厲害哈,嗓子高得咱們站這麼遠都能聽清楚!還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典啊!”蘭菏讚歎道,“這一折又叫什麼呢?”
宋浮檀也拍了幾下掌,但他也不知道這出叫什麼,目連戲裡有幾百個短劇,他也未一一看過。
他們站在最後,前頭一個鬼倒是聽到了,回過頭來,一時也沒發覺宋浮檀是活人,可能是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