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似抬非抬地朝他瞥了過去。
“咳……我是說小北討人喜歡。儂不要瞎想……”
趙景聞的語調有些發抖。
“我兒子當然討人喜歡。”
寧建國把蝦仁往寧小北的碗裡一扔,拿起餐巾紙擦了擦手,對著寧小北和氣地笑了笑,“老爸去趟洗手間,你和小俠慢慢吃哦。”
寧小北玻璃心肝,自然聽出他老爸語氣有些不對勁,乖乖點頭。
這邊寧建國前腳剛走出包廂,趙景聞後腳就跟了出去。
寧小北放下筷子看著被半掩著的包廂大門,轉頭看著還在努力和黑胡椒牛排做著搏鬥的範俠,心想無知果然是一種幸福。
自從上回在樓下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後,有很多寧小北一直忽略的事情就浮出了水面。
比如週三或者週五的下午,老爸總是要消失幾個小時,回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一絲肥皂的香味。
又比如每次家裡的電話響起兩聲後就會被結束通話,然後老爸就會藉著買醬油,拿報紙的理由出門一趟,過半個小時再回家。
有一回寧小北坐在馬桶上拉屎,突然聽到旁邊落水管傳來的敲擊聲。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樓上的小孩手賤在搞什麼惡作劇,結果這事發生了兩三次後恍然大悟——這是趙叔叔在給他老爸“發|情報”呢!
寧建國在當志願兵的時候是做偵察兵的,兩人用落水管在對暗號。難怪剛才自己肚子疼衝進廁所間,被他搶先一步的寧建國滿臉尷尬。
在這個沒有手機的時代,兩個中年男人想要瞞著孩子談個戀愛都需要那麼偷偷摸摸。
寧小北在摸清規律後就再也沒做過搶廁所的傻事,而且每次都非常“心有靈犀”地拉著範俠要麼做作業,要麼就在小區外頭到處瞎逛,去書攤看書,去溜冰場溜旱冰,給予老爸“約會自由”。
“我也出去走走。”
寧小北起身走到包廂門口,半個身子還沒走出去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囂,唱的,鬧的,笑的,還有人在唱歌,搞得這裡不像是個飯店,倒像是什麼娛樂場所。
“老大等等我。”
範俠扔下牛排骨頭,張開沾滿調料的小黑爪子飛奔到寧小北身後,隔著他的肩膀朝外頭看。
“哇,小日本開大會也。”
範俠舔了舔嘴角邊的胡椒粒說道。
外面正廳裡接待了五六桌客人,有老有少,正在一同唱歌。小舞臺上一個熟悉的女子手持話筒,朱唇輕啟,一首日文版的《北國之春》唱的有板有眼,引得臺下歡呼聲一片。
臺上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在服裝市場外面見到的女導遊,丁哲陽的母親。
丁媽媽一曲《北國之春》唱畢,又唱了起了鄧麗君的歌,日文版的《何日君再來》。聲音又酥又嗲,不亞於鄧小姐本人。
“不得了,‘四眼田雞’的媽媽比日本女人還要日本女人。”
範俠聽得津津有味。
音樂放完,又是一片掌聲,別看小日本平日裡交關(很)斯文,動輒鞠躬,嘴裡“斯米媽三”不斷,喝完酒之後一個比一個熱情奔放,惹得範俠怪叫一聲——原來是兩個日本老頭子居然跑到臺上去,一個去香丁媽媽的面孔,另一個端著酒杯,硬是要給她敬酒。
這場面鬧到這種程度多多少少有點少兒不宜,寧小北乾脆地關上了房門,坐回位子上。
“老大……那個……”
範俠張開吃的亂七八糟的小爪子,一臉為難地對寧小北說道,“我想要去洗手。”
“等一等。”
“可是我還想上廁所。”
“憋著。”
範俠嘴巴一癟,覺得老大今天有點不講道理。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