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夜晚,當時正是“秋風起,蟹腳癢”的時候。馬志國在銅川路水產市場的大閘蟹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飯店天天滿爆。
然而某一天,飯店裡突然來了一群食客,各個都是通身的氣派。服務員急忙找來老闆,說來了一群大客戶。
馬志國滿臉笑容地去接待,結果赫然發現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帶著一群北方客戶來此談生意的廠長和副廠長。
當時,應該“在家休息”的馬志國和兩位廠長六目相對,場面非常尷尬。
第二天一早,馬志國就被開除職位,裁去了編制,並且單位要求他歸還這些年冒領的病假工資。
馬家為了揩國家的油,費盡心思十多年,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美芳聽聞之後還準備去廠裡大鬧一場,結果主任親自出馬,三言兩語就讓他偃旗息鼓。
具體談了什麼沒人知道,反正最後劉美芳雖然保住了國企編制,但是被敲掉了兩級工資,如今每個月拿得前還不如學徒工多。
老馬家在鞋廠里人緣極差,廠子裡的其他人聽說了,都笑說他們家反正有錢,不差這幾百塊。
這事兒是過了很久之後,寧小北從他爸那裡聽說的。
他聽了之後就問了寧建國一個問題。
所以是哪個業務員提議廠長去那家店吃螃蟹的?
銅川路市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十幾多個做大閘蟹生意的路邊攤和飯店一字排開,想要“恰好”遇見誰,還是挺難得的。
寧建國但笑不語。
寧小北也笑了。
今天是放寒假前的最後一天,這意味著範俠今年在他家搭夥的日子到頭了。
“開學見啊。”
寧小北站在門口,笑眯眯地朝範俠揮揮手。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寧小北穿著新買的藍色羊毛衫,軟綿綿的像顆棉花糖。
一想到要過二十多天才能見面,範俠頓時有些低落。
“誰說開學才見面,小兄弟兩個,寒假也可以出來一起玩的麼。”
寧建國笑道。
寧小北心想誰跟他是兄弟,我都可以做他爸爸啦。
“小俠啊,要我說,以後你就和人家小北考一個初中好咧。舅舅本來以為你以後初中畢業,混個技校,進廠子當工人也不錯。但是現在跟著小北,說不定能上高中,還能考大學呢?”
趙景聞推著車子出了弄堂口,邊走邊說道。
“你媽媽她說了,只要你能讀上去,學費方面你是不用操心的。”
範俠的媽媽最近跟了一個香港老闆,棋牌室也不開了,跑去深圳定居。每個月定時寄錢回來,隔三差五地打個電話問候問候,就算盡到了當媽的義務了。
“高中?大學?”
範俠揹著書包走在趙景聞身後,輕聲問道。
“是啊,昨天開家長會,你們班主任跟我說了,以你現在的成績,可以試試考一個好點的初中。你也知道,你們四小對口的四中挺一般的……”
上海很早就時興“五四學年”制度,小學生五年級就畢業後,直接進入初中讀預備班。
而初三的時候會面臨畢業分流,一部分人參加中考,另一部分直接歸入中專和技校。
四小是個普普通通的公立小學,所對口的四中也是平平無奇。要是不參加各校的自招,畢業之後,四小的學生就會自動升入四中——就是馬加奇就讀的那個四中。
四中學生的出路,不是中專,就是技校,再不然就是工讀學校,反正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趙景聞早就聽寧建國提過,他家小北說過了,他是一定要上市重點一中的。都說“近朱者赤”,自己這個外甥要是一路跟著小北,說不定也能鯉魚跳龍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