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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裡,寧小北已經完全習慣了小學生的身份,也逐漸想起了久違的鄰居和同學的名字。
寧小北隱隱覺得,如今的他就是個三十歲的“老鬼”,潛伏在小孩子的身體裡,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感。
他有點理解後世網文裡那些“奪舍重生”的老傢伙的心態,這種掌握世界未來走向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老爸我們不是回家麼?”
坐在二八大槓腳踏車的前樑上,寧小北抬起頭,看著寧建國鬍子拉碴的下巴,好奇地問道。
“先吃飯,吃完飯再回家。阿拉去吃頓好的,去去晦氣。”
寧建國兩隻手都扶著車把,開心地用下巴頂了頂兒子的頭頂心。
“今天奢侈一把,去‘小紹興’吃三黃雞。你奶奶已經自己坐車去了。等吃好三黃雞,把奶奶送回家,爸爸再帶你到我們廠子裡,煞煞勃勃洗個熱水澡。”
石庫門老房子沒有浴室,寧家人要洗澡的時候都是燒了水,把水倒在大木桶裡,關了大門和前後窗在客堂間裡洗。老房子是木結構的,四面透風,容易著涼。
好在寧建國他們鞋廠是有大浴室的,小北和奶奶都可以享受職工家屬福利,去澡堂子蹭澡。
到了夏天,就簡單多了。
和弄堂裡所有的男人一樣,父子兩個穿著短褲,站在門口。用肥皂在頭上和身上打出泡沫,然後用互相用水管子朝著對方一衝,就算洗好澡了。
天熱的傍晚,上海所有的弄堂裡都上演這一幕。男人們自顧自洗澡,旁邊有鄰居走過,不管是小姑娘還是老阿姨都見慣不驚,目不斜視。
“醫生說了,你這毛病是不能受涼的。從今天開始,爸爸每天都帶你去廠子裡洗澡。以後我們再也不洗冷水澡了。”
吃完了飯,寧建國把洗澡要用到的毛巾肥皂往車筐前一放,踩著寧小北往鞋廠而去。
這一回,寧小北怎麼都不能坐在前樑上,改坐到車子後架去了。
從醫院回來那段路,他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要顛成四瓣,著實苦不堪言,也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怎麼忍過來的。
《交通法》規定要年滿十二週歲才能單獨腳踏車上路,寧小北決定明年一過生日就纏著老爸給自己買一部“鳳凰”,徹底脫離苦海。
寧建國把車輪踩的飛快,寧小北感覺傍晚的涼風吹過耳邊,美得眯起了眼睛。
“抱好爸爸,要下橋了!”
從寧家所在的建德里到第三鞋廠會經過蘇州河,要從橋上走。小時候寧小北每次去鞋廠,最開心的就是下橋的這段路。
過了橋中央,寧建國和周圍下橋的人一樣,用腳輕輕勾著踏板,任憑慣性牽動著車輪快速往橋下竄去。
寧小北緊緊地摟著寧建國,感覺自己簡直腋下生雙翼,就要飛起來了。
“開心伐?”
感受到身後兒子身體的溫度,像個小火爐一樣貼在自己的腰後面,寧建國用手背擦了把汗,高興地問道。
“開心的,回家的時候再來一次。”
久違的簡單快樂讓寧小北心情舒暢,比簽了十個大單都讓他高興。
下了橋,往左手邊又騎了一條馬路,便到了寧建國工作的第三鞋廠。
這裡是一片工廠區,鞋廠旁邊緊挨著衣帽廠,橋對面就是毛紡廠和棉紡廠,都挨著蘇州河而建。服裝廠都是三班倒的,現在正是下午交班時期,工廠前走過一群群穿著時髦的青年男工和女工們。
在這個火熱的年代裡,青年工人們才是時代的先鋒。
“寧工,兒子身體好點了麼?”
“小北,長遠不見了。叫叔叔。”
一進廠門,寧建國的同事們就紛紛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