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是沒有自己的工作麼?”
四人軟臥車廂搖搖晃晃,範俠趁著寧小北出去的當兒,一臉“和善”地衝著坐在他對面的趙景聞笑道。
天知道剛才進包廂的時候見到已經坐在下鋪的這兩位的時候,範俠差點奪門而出。
“紡織學校也放假了呀。剛好我也沒有去過北京,就想著趁這個機會也去玩一玩。你舅舅的旗袍店最近正在裝修,正好也有空。小俠你不高興我們也去麼?”
寧建國削著蘋果問道。
這不但是他第一次去北京,還是第一次和兒子出門旅遊,說起來還有些慚愧呢。
記得當年當兵的時候,最期望的事情就是能去□□廣場看升國旗了,每次和班長聊天的時候都會說到。如今班長不在了,他帶著小北去看升旗儀式,也算是完成他親生父親的心願了。
“不是,我太高興了,寧伯伯。我這是激動的,能和伯伯旅行我高興極了。”
範俠言不由衷地抿了抿嘴。
趙景聞看著他,冷哼一聲把他一把拉出了包廂,來到兩截車廂的交界處。
“你對小北是什麼意思?”
趙景聞的表情是難得的認真,他本來就是那種眉眼深刻的男子,小時候還經常被鄰居同學調侃是新疆地區少數民族同胞。雖然現在身高比自家外甥已經低了半個腦袋,但是壓著眉頭看人的時候,依然魄力十足。
“舅舅這是什麼意思……”
範俠把後背靠在車門上,抬起下巴,淡淡地回望著他。
火車已經駛離了市區,外窗的風景從星星點點駛入燈火闌珊。那時候上海到北京只有快車和特快,就連距離動車的開通還有四年,車馬還很慢。
兩節車廂的交界處只有一盞微弱的等,照在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的頭上。
是的,男人。
範俠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坐在舅舅的腳踏車座後面,拖著鼻涕,被父母拋棄後寄人籬下的幼童了。就連趙景聞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外甥長大了,而且長得尤為出色。
他愛這個孩子,就如同寧建國愛小北。
既然愛上了同性,那就註定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範俠就是他生命的延續。
撇開膚色,這對舅甥長得其實很相似。
雖然趙景聞總是調侃他這個外甥是來自非洲的小兄弟,其實範俠的五官也很深刻,不笑的時候甚至有些冷峻。
趙景聞記得清清楚楚,這小黑皮剛被他從他那賤|人爹那裡領回來的時候,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都是傷疤。有他爹打的,也有他自己和小朋友打架後挨的。
抿著嘴的範俠握著小拳頭,目空一切,覺得這是能夠保護自己唯一的東西。就像是一頭黑色的小野獸,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敵意,包括他這個舅舅。
成績墊底,打架成癮,小學四年裡換了三個學校。
最後一次去給他辦理轉校手續的時候,人家校長明確跟自己說了:範俠舅舅,其實小學也是有留級的,像他這個樣子就算勉強升到中學,畢業出來又能做什麼呢?將來也是社會上的渣滓,一個對國家沒有益處的人。不如隨便找個學校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就算了,他這樣的孩子,是沒有希望的。
那番話聽得趙景聞義憤填膺,又羞愧難當。
現在回想起來,趙景聞真想把範俠領到那個校長的面前,把他h大政法的錄取通知書拿出來,貼在那個老頭子臉上讓他瞧瞧,他培養出來了,他把這個小怪物,小野獸培養成了一個大學生!
但是就連趙景聞都不得不承認,範俠變好了,他雖然也有功勞,但是最大的功勞卻是來自另外一個孩子——沒有小北,就沒有今天的範俠,是他把這個孩子從一片泥塘里拉了出來,小北是這孩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