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恩典,才得以全家流放到遙城。”
大旻律法,若是被定重罪抄了家,成年男子流放偏遠邊境,十五歲以上的女子則要罰入教坊司、或成為官妓。
所以全家被流放到遙城這樣的處置,也能算是一個恩典。
“喪子之痛再加上長途跋涉,外祖母沒等到遙城就過世了,外祖父帶著我阿孃就在遙城,做了苦力。”
餘清窈牽著李策的手,一步步往石階上爬,小時候她來過息山很多回了,也沒有哪一次覺得這山怎麼這樣高,石階像是數不完一般。
爬了一百來步,就氣喘吁吁。
一定是因為她昨夜太累了……
李策不想打斷她的話,只是用手扶住她的腰,幫助她更輕鬆地登階。
“流放到遙城,外祖父年事已高,可是我阿孃那時候才十六七歲,聽說生得又很美,若是沒有外祖父庇護,在遙城這樣的地方還不知道要遭多少苦……”
李策望了眼餘清窈的側臉,從乳媼口裡得知餘清窈長得像她阿孃,手不由更用力得環住她的腰肢。
女子的美貌就彷彿是自帶著一筆鉅額的財富,人人覬覦之。
若是一個因罪流放的女子那就更是舉步艱難,明威將軍當初要想護住心愛之人,其難度可想而知。
餘清窈往李策身側又挨緊了一分,抬頭對他笑了笑,“我阿耶那時候還只是個百夫長,人就生得高大粗鄙,又不愛讀書,不識幾個字,很不得我外祖喜歡,可他偏偏對我阿孃一見鍾情,非卿不娶,為了求娶我阿孃只能在戰場上奮力拼殺,博取功名,就是那會他捨命救下了鎮國公徐大將,有了過命交情,再加上戰功赫赫,從此一路被提拔,等當上了副將的時候,我外祖父總算鬆了口……讓我阿孃嫁給了阿耶……”
餘清窈想到故事說到最後,阿耶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
好似那一刻已經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裡,是他這一生最開心快活的時刻。
這是一段堅持努力最終抱得美人歸的故事。
只可惜好景不長,她阿孃因為生下她而香消玉殞。
阿耶就一直守著她長大,再沒有為任何人動過心。
走到接近山頂,兩人站到一棵蒼綠色的松樹下,石碑周圍乾淨整潔,只有零星幾根剛剛冒出尖的雜草,可見經常有人過來打掃。
春桃把手裡的提籃拿上前,利索地準備好火盆、紙錢、祭品,就和載陽退到邊上去了,不打擾秦王夫婦二人祭拜將軍夫人。
本來明威將軍也要跟著來的,可是臨時有軍務,他走不開身。
不過餘清窈知道阿孃是不會怪他的。
這十七年來,他守著遙城,何嘗不是一直在守著這墓。
只要有空他都會來,不拘時間,所以也不差這一回。
“我從沒有見過阿孃,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餘清窈磕完頭,望著石碑上的字怔怔道。
她只知道阿孃大概生什麼模樣,和她打過交道的人也都道她是一位清氣如蘭的女子。
“你阿孃一定是個很好的人。”李策隨著她一道望著石碑,“如若不是,你阿耶也不會一直記著她十幾年。”
人的一生會遇到數不盡數的人,可只有極少數的人會讓人刻骨銘心,要用一生去回憶。
餘清窈點點頭。
她不清楚阿孃是什麼樣也不重要,阿耶會一直一直記得的,就已經足矣。
李策看著墓碑道:“明威將軍夫婦一生一世只有彼此,我們也當如此。”
餘清窈心中一動,不由抬頭看李策的臉。
“殿下聽說過我阿孃產子難產,是不是也擔心我也……”
很多人覺得婦人難產一是命,二是因為自母胎裡遺傳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