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殿求見陛下。他隨口應了聲,並未挪步。其實一時一刻都不想讓她離開視線,可手上亟待解決的事必須去辦。他沒有辦法,再深深望了她一眼,才轉身走出鬱蕭殿。
天界事物冗雜,大到山川河流,小到螻蟻草芥,但凡他們覺得要緊的,無一不向天帝奏報。他不得不耐下性子逐一處理,待事情辦完,月已中天了。
從玉衡殿出來,姜央正掖手立在廊下靜候,“臣看陛下氣色不好,還是好好歇息一晚吧。臣為陛下準備了藥膳,有益氣補血之效,還是那句話,不管遇上什麼難事,御體最是要緊。”
天帝道無妨,“把藥膳端來,本君帶進鬱蕭殿去。”
姜央統管天宮宮務,沒有半點動靜能逃過她的眼睛。她朝鬱蕭殿望了眼,彌羅宮一線就數這間殿宇最為高深雄偉,平常是用不上的。這次陛下帶人回來安置,又不叫眾人接近大殿,但裡面間或傳出的鐵鏈拖動的聲響,和獸一般令人惶駭的嘶吼,還是毫無遺漏傳進了她耳朵裡。
“玄師的起居交由臣來負責吧。”姜央道,“陛下公務鉅萬,不要因此累壞了身體。”
天帝神色淡然,也不覺意外,“你都知道了?”
姜央道是,“臣侍奉陛下六千年,天宮中一切事務臣都瞭如指掌。陛下也不當瞞著臣,讓臣知道,臣可助陛下一臂之力。”
天帝聽後不過一笑,“元君是本君膀臂,此事並非有意瞞你,實在是暫且不便。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也好。鬱蕭殿裡所需的用度,你都替本君準備好,至於其他……元君不必過問,本君可以自行解決。”
姜央沒有辦法,只得將換洗衣物等送到宮門前。一個日常起居都需要侍奉的人,照顧起別人來不知能不能妥帖,她不放心,“若陛下週全不過來,隨時命人傳話給臣。”
天帝頷首,自己託著托盤進殿內去了。
先前他在玉衡殿理政時,她就已經發作過一通。每次邪魔攻心,都是一場痛苦的戰鬥,過後便半寐半醒,力竭欲死。
他進來,走到床前看她,她微微睜開眼,吃力地打量四周,“這是哪兒?”
他放輕了語調道:“在碧雲仙宮,這是鬱蕭殿,是我彌羅宮的一部分。前面有排雲殿和玉衡殿,再往前便是朝議的凌霄殿。”
她無意識地哦了聲,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倒是並不抗議他又將她鎖起來了,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囚禁的生活,懶懶閉上了眼睛。
“長情……”他叫了她一聲,“我替你洗漱可好?”
她沒有答,反正已然身不由己,那些事都是小事,隨便吧。
他絞了手巾來,牽著袖子為她擦臉擦手。他是個細緻人,做什麼都輕而柔,唯恐弄疼了她。她的皮肉緊繃,有溫熱的東西貼上來,拂掃過後留下一片清明,似乎通體都舒暢起來。他為她擦拭手腕、臂彎,甚至肩頸,她不覺得羞澀,反而定定看著他。
天帝有些侷促,但儘量裝得平靜從容。長情仔細研讀他的表情,唇角飄過促狹的笑,“你心跳得很快吧?”
他手上頓了下,淡定地說沒有。
她也不追究,懶散笑道:“我何德何能,竟能讓天帝陛下為我擦身。”一面說,一面縮了縮肩,“這罩衣太硬了,穿著好難受,替我脫了吧。”
天帝的衣裳,即便是燕服也甚為華麗。兩肩繡日月山河,繡活針腳細密,最軟的絲線層層重疊,貼身穿也難免不適。
她輕飄飄的眼波飛過來,天帝卻顯得兩難。有時她覺得他真的太會裝模作樣了,“我不是早就被你看光了麼,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他頰上發燙,只得定了定神,抬指一揚,把那件罩衣褪去了。
玉人皎皎,如明月一般,醒時和暈厥時是兩樣的。他本以為可以心無雜念,後來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