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有道理,實在沒有道理!
可道理是這樣一回事嗎?
如果整件事有一個正確的做法,和一個錯誤的。
良心告訴他,正確的做法就是在一開始就站起身,扶起老人,而不是讓老人無奈的口銜硬幣,用這種方式付出身為一個公民的義務。
錢人人都知道很髒,何況是銜在口中?
人從小就被教導要知恥,做出把沾滿口水的硬幣投放入錢箱中的老人不覺得這樣做很羞恥嗎?他當然知道。
但是向君華覺得可恥的是自己。
老人家那看似「可恥」的行為,其實比他,甚至比這一整個車廂裡的人都要「高尚」。
雖然不太體面,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道德素養,換句話說,他優秀的讓人望而生畏。
和他比起來,這輛車上的人算什麼?
向君華責問,你又算什麼呢?
你甚至是這輛車上最可恥的人。
除你以外的那些人,可能只是與你同行一路,他們什麼都沒有思考,正如不知錯,所以不會感到羞愧。
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錯誤的,但你沒有去做,去改,去讓所有人認識到「錯誤」。
故而你最可恥,你是這輛車上最可恥的人!
向君華不願將其他人捲入自我的批判,可選擇了從眾的他,在瘋狂指責自己的同時,不禁悲慟的想要說:這裡有無辜的人嗎?
如果自己有罪,其他人就無罪嗎?
人要知恥!
這樣一個老人,都會從拮据的生活中掏出一枚硬幣用做車費,那些趁著人多連一元錢的公交費都要逃的高素質成人又算什麼呢?
現在和自己一般一動不動,袖手旁觀的他們又算什麼呢?
一時之間,他對自己的人生,自己所接受的世界產生濃濃的質疑,這質疑原本就有,只是被眾多聲音掩蓋,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屈服,但他這時才發現,那腔已經涼透的血,其實被自己的良善保護起來。
曾幾何時,他的善良讓他屢屢受傷,所有人的不理解塑造出瞭如今這個融入大眾,學會從眾的他,可他的善良始終保有了他的另一面,那個有稜有角的另一個自己。
現在在這輛車上,他很疼,他的心臟很疼,尤其是下一站老人就下車了,他仍坐在座位上,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不知怎麼他就想起了這些人的表現。
老人上車時,有人低頭看著手機,有人凝視著窗外,有人和自己一樣看著老人,但誰都沒有說話。
那時感到的寂靜,與老人上車時的行為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感受到一種割裂。
感覺到一種現代社會的冷漠……
他想到自己那時在心中閃過的藉口,是否在座所有人都在心中進行過一次自我說服?
他也想到自己對老人不乾淨衣物的嫌棄,是否那些不曾讓座的人和自己一樣也生出了嫌棄?
他想到自己因不願顯得特殊而選擇的「從眾」,是否也有人也懼怕變成人群中扎眼的那個?
……他更想知道的是,是否有人也如自己一般對剛犯下的「罪」,生出厭棄的心?
在這輛車之後,不管他如何後悔自己的言行,哪怕後來他經常會起身讓座,將位置留給更需要的人,但那個老人卻是人海茫茫中的一次偶然造就的相遇,丟失的機會,已經再也無法彌補。
那時產生的心靈裂縫永遠在心頭保留,直至每次回想,都會流出充滿嘲諷的血水。
這一次遇上,令他經歷了命運的轉折,渾噩度日的人最終仍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曾經他因為不被愛,沒有底氣,以為自己的血已經涼了,連帶著他也失去抗爭的勇氣,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