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過神秀擁有的神通偉力,他在老和尚心中早就拔高到僅次於佛祖的地位,若對方不是佛子,怎有本事將那神通法力傳授給一介老朽之身的自己?
正因信任,所以依賴。
他對神秀的每句話全都深信不疑,此時更是惶恐起自己一時之舉,會不會將白馬寺百年聲譽付諸流水。
而且老和尚還是經歷過佛難的人,他年輕的時候就是白馬寺的和尚,但皇帝滅佛,號令天下人共誅這些整日呆在山上吃齋唸佛的可憐人。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師傅,師兄,滿寺的僧人都是因此而死。他僥倖逃過一劫,整整用了二十年才使白馬寺恢復昔日香火,若因他犯下大錯致使這一切努力煙消雲散,那麼他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
神秀安靜的注視這名死死抓住自己衣袖的老人,從他的眼神中他看出一股不下於修士問道之心的執念。
本是平凡身,奈何卻有一顆不甘於平凡的心靈。
「放開。」
曲指在老和尚額心一點,本攥握的指尖泛白的老和尚不知怎麼就鬆開了手,愕然的盯著神秀不放。
神秀淡聲:「無礙,不過是一些庸碌算計,傷不得本寺毫毛。」
老和尚:「那……」
神秀看眼窗外,估計那幾位身在局中之人已經踏上自己選擇的道路,他便說道:「明日所有人不得外出,有事直接稟報於我。」
老和尚沒有囉嗦的應下來,只是心中仍有驚懼和迷惑使他一直用不解的目光凝視著神秀,然而神秀並不理他,他看著窗外,感慨一聲風雨欲來就把窗子關緊。
而這一晚如同他所說,大雨瓢潑,滿天星稀混入滾滾烏雲中,豆大的雨滴敲打著窗沿,屋頂,留下密集的痕跡,小股的水流順著排水口快速在石階下匯成一條汪澤。若非白馬寺年初就整頓過地面,可能明日出門時,積蓄的雨水連讓人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屋外的風雨大的驚人,已經有睡不安穩的禪房點起燈火,些微燭光透過窗縫灑滿地面,搖曳的影子代表一顆顆不安的心靈。
「幹嘛點燈?」
但是也有人對此不以為意,甚至想再睡一覺。
打個哈欠,馮曉縮在被窩裡沖點燈的向君華投以怨念的眼神,然後被對方施施然的白回來一眼。
「該幹活了,你還睡?」
馮曉清醒了兩三秒才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一個咕嚕滾起來,赤著腳跳下軟塌。
白馬寺給女施主們安排的禪房算是周道,除了主臥的陳設,還有安排給婢女的小間,這等連通著主臥的屋子放有燒水的爐子,暖碳,還有一張足夠一名身量嬌小的女子睡臥的床榻,馮曉就是縮在這上面呼呼大睡,再被向君華吵醒。
兩間屋子相隔不過一紙,這邊有點兒動靜,另一間屋子裡的人就別想睡安穩。
馮曉光著腳走進來,向君華正將頭髮梳起,換上偷偷帶出來的那身男裝。
向君華還是頭一次做此打扮,不由的令他露出驚容。
向君華白眼:「我平時穿女裝的時候你怎麼不吃驚?」
馮曉磕磕巴巴:「不、不是,你在我看來就是個胸大腰細的女人,穿女裝我不奇怪,反正我承認自己是視覺系動物,但你這回穿男裝我就不得不驚訝一下啦!」
向君華:「原因?」
馮曉:「好看啊!」
不說廢話,向君華男裝是真的好看!
本因綾羅綢緞壓下的氣勢,因服飾上的變化一下子突顯出來,原本還是個柔柔弱弱的嬌小姐,現在已經是滿袖春風,氣概昂然的好男兒。
不是,你是一個妹子吧?
馮曉眼神古怪,彷彿想看穿向君華的內心是不是也這麼硬漢,連女兒身都不能阻止他揮灑陽剛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