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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光還想繼續細想下去,一進門,就看到僕人臉色不好地過來報信。
盤總管,不好了,家裡來人了。
他說道。
萬達坐在屋頂上,手持著一壺老酒,看著天上已經圓了一半的月亮。
月明星稀,空氣中還帶著幾絲白日殘留的暑氣,和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屬於南國的素馨花的香味。
也算是個良辰美景,萬達卻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今天晚上,覃昌公公同他說,如果想要保住王家,不至於全家一起抄滅。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王員外主動認罪,配合他們,將山中的匪首抓獲。
這樣一來,雖然談不上功過相抵,至少家人不用全部陪葬。
萬達有些驚訝,不知道為什麼覃公公覺得他想要救王員外那個老頭子,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躺在床上,他一邊想著京裡的姐夫,想著算起來已經懷孕好幾個月的姐姐,一邊又想著對待他宛如親兄弟的汪大當家,和那麼可愛的阿直
怎麼辦,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哪一邊他都不想讓他們傷心。
一個人喝悶酒麼?
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音,萬達回頭一看,只見楊休羨拿著一碟油炸花生米,也上了屋頂。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萬達笑著讓出一個位置,讓楊休羨在他旁邊坐下。
萬大人這是小看錦衣衛的耳力麼?我敢保證,不但我聽出來了屋頂有動靜,高會肯定也聽出來了。
楊休羨笑著說道。
是啊你們都是不折不扣的錦衣衛。
萬達低下頭,笑容有些落寞。
只有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貨色,才會迷茫於到底是忠於職責,還是背叛友人的困境中吧。
楊某剛入錦衣衛不久的時候辦了一個案子。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旗。
楊休羨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手裡一顆顆數著。
我被袁指揮使,派去一個官員家中當細作,調查他是否貪汙公款。
萬達抬頭,看著楊休羨清俊的側臉。
我是以管家遠親的身份投奔那家人的。他家的主母膝下無子,待我極好。可以說是視如己出。
拿過萬達手中的酒壺,楊休羨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大人知道,我娘生下我之後不久就死了。嫡母待我又是那樣。我從來沒有被一個年長的夫人,那麼溫柔地對待過。
楊休羨眼中浮起了深深的懷念,和難掩的孺慕之思。
她會給我做衣服,做鞋子甚至想要真的認下我做乾兒子。要不是我時刻提醒自己,這只是一個任務,她可能是個犯婦。或許,我真的會徹底淪陷在那樣深厚的感情中吧。
那,後來呢,那個官員後來怎麼了?
萬達著急地追問道,他真的貪汙了麼?
是。
楊休羨苦笑。
雖然這位大人平日裡穿的都是打補丁的衣服。官服洗得已經發白,連府裡的花園都被他改成了菜地種菜,每天下了朝都親自耕種只看外表,真的會堅信,這是個百年難得的清官。
那你又是如何發現他貪汙的證據的?
我在他家待了將近一年,能翻找的地方差不多都翻過一遍。花園水池,菜地,甚至房間裡的沒一根柱子我都用刀子刮開看過。就在我幾乎要放棄,覺得這個老爺子確實是無辜的時候
楊休羨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最後發現在茅廁的糞坑下面,是疊放都整整齊齊的大塊銀磚。
唔
萬達突然不想追問他是怎麼發現的了
看著天上的半輪月亮,楊休羨喃喃說道,那是我最刻骨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