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天還沒黑的時候,樊氏正在家裡操持家務,準備晚餐。一群順天府的官差們直接拿著銬子闖進了她家門,不由分說就將她從西四牌樓的家裡拉了出去。
先是將她關在女牢裡一個多時辰。周圍的一群人,不是暗娼窯姐兒,就是又臭又髒的瘋婆娘。
這樊氏自從嫁給了鄧總旗,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如何承受的住這些腌臢臭氣。
她瘋了似得拍門,說他們抓錯了,她是良家婦女,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結果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差人,將她提了出去。本以為是放她回家的。沒想到卻直接把她扔到刑室裡來了,還教她親眼目睹了前一個犯人被活活打死的過程。
樊氏一個婦道人家,平日裡都是吃齋唸佛的。去市場上買魚買肉,都恨不得對著死魚死豬念一段《往生經》的人。怎麼受得住如此血腥的一幕?當場就嚇得哭爹喊娘起來。
你這婦人,休要羅唣。你還敢提北鎮撫司?我們這的刑房再厲害,也抵不過北鎮撫司詔獄的一星半點。你再亂叫,我現在就給你上夾棍。
主簿放下手中的毛筆,厲聲呵斥道。
不,我沒有撒謊,民婦真的是北鎮撫司鄧總旗的夫人啊,我懂了。
樊氏擦了擦眼淚,從頭頂上拔下一枝珠釵,放在桌子上。
唔?
那主簿抬了抬下巴,對著叉腰的力士方向努了努嘴。
對,對,是民婦不懂事了。
樊氏馬上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將手上戴著的一對金釧兒也褪了下來,同剛才的珠釵放在一塊。
求求老爺,派個人去錦衣衛衙門找我家老鄧嗚嗚嗚,我真的冤枉,我什麼都沒幹呀。
說著,樊氏匍匐在地上,身子軟的就跟餈粑似得,再也爬不起來了。
將珠釵和手鐲都收進了袖子裡,主簿站了起來,對著力士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走出了刑房。
出了大牢,就看到門口正站著一個焦急的人影,可不就是樊氏的丈夫,鄧總旗鄧大人麼。
兩位辛苦了,辛苦了。
看到他倆出來,鄧翔連連作揖。
鄧翔身邊,還跟著一個小旗,也跟著他一同行禮。
豈敢豈敢,都是為了辦案。
主簿還禮之後,從袖子中拿出了剛才收入的兩件首飾。
這兩樣都是尊夫人的,現在物歸原主了。
不不不,既然給了,哪裡有收回來的道理。牢裡的規矩,鄧某也是知道的。
鄧總旗連連搖頭,只要能保住她的命,讓她不要再頭腦發暈,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麼。
這
或是賣了,或是當了,拿去請順天府的兄弟們喝酒吃菜都好,就當給鄧某一個面子吧。
鄧翔說著,慚愧地別過臉去。
真是家門不幸。老子在錦衣衛拼死拼活才掙下了這點產業,本來就是給他們母女花的,如今居然被白蓮教給騙了哎
回想到剛才在廣濟寺的那麼一幕,鄧翔現在還腳跟發軟。
大明朝從太祖爺、永樂爺到現在,防白蓮教跟防什麼似的,當成是國朝第一大患。就這樣也沒能擋住白蓮教的星火蔓延,尤其是北直隸這塊,說一句重災區都不為過。
他自打吃了錦衣衛這碗飯,十多年來,刀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白蓮教徒的亡魂了。本以為籬笆扎得緊,至少後院平安。
誰知道呢,自家的夫人居然也會走上這條路!!
若不是他跟著楊大人,還有袁指揮使那麼多年,他們是曉得自己的一片赤膽忠心的。才願意給他和夫人這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不然,那個傻婆娘如今哪裡是蹲在順天府大獄,而是在錦衣衛大獄,甚至直接被投了北鎮撫司的詔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