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休羨毫不避諱地說道,我是妾生的,不討嫡母喜歡。正好叔叔終生未取,膝下無子,就將我過繼了去。家父和嫡母,還有嫡母生的弟弟,現在都住在西山那邊。明天我還要去西山給他們拜年請安呢。
嫡母是個厲害角色,楊父娶妻二十多年來,除了楊夫人,也只有楊休羨母親一個女人。
正確地說,楊休羨是嫡母的陪嫁丫頭,身份低下,卻比小姐搶先一步懷了身孕。
楊休羨生下沒多久,生母就死了。
具體怎麼死的可能只有嫡母知道吧。隨後就被他的叔叔過繼,抱進城內撫養長大。
所以說,如果說萬達從小是在霸州軍營和街頭混大的,那麼楊休羨是打小就在各個錦衣衛衙門和北鎮撫司長大的。
楊休羨小時候知道自己不受嫡母喜歡。只有逢年過年和父母大壽時,才不得不前去請安磕頭。
童年時候,他見到嫡母還會覺得忐忑不安,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螞蟻一樣,全然把厭惡和不屑放在臉上。壓根沒把自己是楊家長子的身份當回事。
自從他頂了叔叔的位置進了北鎮撫司,嫡母知道他如今連人都能殺,更是北鎮撫司裡上升速度最快,最受袁指揮使賞識的少年錦衣衛後。那從來不曾對自己露過笑臉的女人,居然對他露出了笑臉雖然比哭還難看。
他叔叔楊兵和袁指揮使是多年的故交,也曾經做到了錦衣衛都指揮同知的位子。
只可惜,十年前,因為傷病纏身亡故了,所以偌大的楊府目前只有楊休羨一個主人。
那一年,剛滿十六歲的楊休羨襲了叔父的缺,開始了血雨腥風的職業人生。
萬達沒想到他居然會對自己和盤托出這些,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沉默地跟在楊休羨的身邊,往新樂伯府的方向走去。
窄窄的衚衕,寒風襲人,耳邊不斷傳來炮仗的聲音和小孩子們歡樂的笑聲,身後跟著的一驢一馬的蹄子敲打在路面上,發出有規律的聲響。
轟!
一記火光在兩人面前炸開,萬達和楊休羨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正對著兩人的頭頂上,一朵牡丹形狀的煙火正盛大開放。
紫紅色的牡丹花開完之後,緊接著又是一朵黃色的萬壽菊,接著便是滿地紅,掛翠綠,照夜白,一朵又一朵升騰而起的煙花,把這個夜空,照亮的宛如白晝一般。
看!煙花!
兩人同時說道。
萬達轉過頭,看到的便是楊休羨眼中映照著的璀璨星火,和他被手中提燈趁得立體得彷彿刀削斧砍一樣英挺的臉龐。
我
萬達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後退了半步,舔了舔被凍得冰涼的唇。
我,我明天去宮裡拜見娘娘我,我嫂子是命婦,明天還要按品大妝,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
說完他就後悔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嘛!你跟他說這個幹嗎?
萬星海,你今天酒喝多了麼?
嗯!
楊休羨低下頭笑了笑,眼神劃過他佔了唾液後,亮晶晶的唇瓣。
突然,他伸出手,摸上了萬達的鬢角。
把萬達嚇得眼珠兒瞪得溜圓,真個人彷彿被點了穴一般僵住了。
也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貼在你頭上了。
楊休羨說著,小心翼翼地將黏在萬達帽子上的一小塊紅色紙屑取了下來。
看樣子是炮仗的紙皮,應該是風吹上去的。
我我到家了。明天還要進宮朝賀,我先告辭了。
瞬間,萬達覺得有一百隻小鹿在他的胸口跳迪斯科。
低下頭,對著楊休羨胡亂地拱了拱手,就朝著新樂伯府的大門奔去。
身後的小黑驢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