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擷英靜靜聽完這個故事。
做為古代人,馮擷英的想法與何苒存在衝突。
在他看來,人之行,莫大於孝,這世上,“孝”排在一切行為之上。
陪在父母身邊,那是孝,替已故兄長盡孝,那是悌,姑娘去從軍,那是忠,如果一個人連對父母之“孝”,對兄長之“悌”都做不到,何談盡忠。
可是他剛剛說出自己的想法,何苒便問道:“姑娘去從軍,不一定會死,父母雖失一子,但尚有一女,仍有牽掛,雖然女兒或在遠方,但於父母卻是心靈寄託,有了這份寄託,他們便能繼續面對人生。
姑娘是陪著他們去散心的時候喪生的,他們沒有親眼看到兒子的死亡,可卻眼睜睜看到活生生的女兒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喪子是第一次打擊,失女是第二次打擊,馮先生可否想過,這兩次打擊對於父母而言,孰輕孰重?
前提,這對父母並非重男輕女之人,相反,因為這個女兒是整個家族唯一的的女孩,從小便如珠如寶。”
馮擷英一時怔住,是啊,如果那個姑娘去從軍了,很有可能不會死,即使同樣死了,也不是死在父母面前。
死在父母之前,讓父母陷入悲苦之中,不能奉父母終老,甚至是沒能在死前傳宗接代,全都視為不孝。
那這個放棄盡忠,而是留在父母身邊盡孝的姑娘,到底是孝還是不孝?
馮擷英再次看向何苒時,他在何苒琉璃般璀璨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驀的醒悟過來,何苒哪裡是在說那個早夭的姑娘,這分明是在說他,說他自以為隱於寺廟便是為天下蒼生,可其實,他隱或不隱,黎民百姓都在受苦,重稅之苦,勞役之苦,兵患之苦,酷吏之苦!
何苒雙手合什:“何苒告辭。”
馮擷英怔立當場,山風拂起他身上的僧袍,也讓他的大腦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轉身去看,那一襲青衣的女子已經消失在前殿拐角,往山門的方向去了。
馮擷英失笑,他堂堂七尺男兒,卻還不如一個小女子看得透徹。
可......這個小女子,她究竟想做什麼?
她真的想做第二個何驚鴻,輔佐幼帝登基嗎?
不,周炯與周池不同,周池本就出身名閥望族,何驚鴻養大了他,卻也幫他拿回其父留下的舊部,在他殺死叔父周銅的那一刻,他已經是一方諸侯了。
何驚鴻是周池的助力,她助他稱霸天下;
而周池,從來就不是何驚鴻的傀儡。
他本就是王,何驚鴻助他稱帝!
而周炯,他什麼都沒有,甚至就連小昭王這個身份,也有可能是何苒強按在他頭上的。
十有八九,何苒還握住了他的把柄,他出身的把柄。
有朝一日,只要他不受何苒的擺佈,那把柄便會從鞘中拔出,化身為劍,將周炯一擊致命。
周炯只是何苒手中的傀儡。
他聽話,何苒會保他一世榮華,他不聽話,便是一劍穿心。
何驚鴻助周池稱帝,而何苒頂多只會讓周炯成為先帝!
想到這些,馮擷英又迷茫了。
當然,這件事放在武東明頭上亦是如此,他也會這樣做。
武東明或許現在只是義氣之舉,但是當他打下大片江山時,他就會想要稱帝,總之,他的最終目標,就是做天下之主。
可是何苒呢?
何苒是女子啊,難道她也想稱帝,她想坐上那把椅子?
史上有過女帝,可也是從後宮走到前朝,而非靠絕對武力一統天下;史上也有過戰功赫赫的女子,但她們最終要麼為皇后,要麼成為青史留名的名將。
就連何驚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