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激動地時刻,夜千筱卻恍如麻木一般,聽到各種聲音從耳麥裡滑過,沒有任何情緒與反應。
當一種絕對的事實擺在眼前,夜千筱終於開始將先前的重重疑點結合在一起。
沙漠生存訓練中,她受傷,赫連長葑執意讓她離開,並且表示已經知道凌珺家的滅門慘案。
因為以前排除過赫連長葑的可能,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
如果赫連長葑是七年前才入伍的話,需要在部隊待過一段時間,才能進入煞劍。
可,她怎麼能忘了,以赫連長葑的能力,就算特招進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當時的她,以為有別的理由,而她分析不出來。
後來,在成為正式成員之後,他們倆的關係像是這麼確定下來,可赫連長葑對她處處照顧周到,確實在某個方面,讓夜千筱有些無法適應。
這種好,不僅是單純的感情,而是夾雜了些別的因素。
現在她清楚了。
比如,愧疚。
比如,補償。
種種奇怪的現象,如果先前的她想不明白,那麼,現在,她怎麼也該完全明白了。
因為眼前這個人,千方百計對她好的人,是曾經滅她全家的人之一。
所以,他不得不這樣。
兩人面對面,依舊僵持著。
半響,聽到耳麥裡種種撤離的彙報,夜千筱盯著赫連長葑,聲音冷得彷彿沒有任何情緒,“沒話說嗎?”
“對不起。”
赫連長葑微微低著頭,三個字,與他來說,難以想象的沉重。
“對不起?”
輕飄飄的三個字,從唇畔溢位,而嘴角卻勾勒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赫連長葑定在原地,無言以對。
他曾猶豫過,是否跟夜千筱坦白。
可他知道,那件事對凌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以至於她那一輩子都顛沛流離,在刀尖上討生活。
她可以活的瀟灑肆意,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可他也知道,一旦事情發生過,那就永永遠遠的發生過,再冷血無情的人,都無法對待那般創傷坦然自若。
更何況,他認識的夜千筱,那麼柔軟善良。
當初,夜千筱在醫院時,他曾狠過心想讓夜千筱離開,甚至強行給夜千筱下了命令,那幾天的時間,他一遍遍的思考著、割捨著,可當再次見到夜千筱的時候,那麼堅定的決定,卻忽然動搖了。
他,離不開她。
所以,他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
藏著這件事,對這個曾被他傷害過的人,做了一件更殘忍的事。
如果可以,他寧願夜千筱永遠也不知道。
但——
就在此時此刻,她知道了。
繼續隱瞞,他不捨,更,不敢。
有生以來,這是頭一次,在人面前,會這般慌亂。
耳麥裡,傳來最後一個人撤離的訊息。
很多聲音在呼叫他們,一遍一遍,聲音焦慮。
於是,夜千筱收回了視線,微微側過身,越過赫連長葑往門外走。
路過赫連長葑身側時,赫連長葑偏頭看她,欲要抓住她的手腕,可夜千筱在被觸碰的那一刻,動作明顯的往旁移了移,避開他的動作。
步伐不變,夜千筱徑直向前,一直走出門,都未曾回頭。
夜視鏡下的景色,一切都顯得那麼不正常。
可,夜千筱那堅定離開的背影,卻清清楚楚,猶如一道利劍,直戳人心。
狠狠地,不遺餘力。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耳麥裡的聲音催了多久,赫連長葑終於動了動眉頭,抬起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