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暑假,朱依依爸媽去了外地旅遊,朱依依在他家裡借住,那兩天薛裴爸媽去了鄰市參加婚禮,只剩下他和朱依依在家裡,沒想到半夜她就發了高燒。
也是在這樣一個四下無人的夜,他揹著高燒的朱依依在大馬路上心急如焚,焦急等待著來往的車輛,他人生中第一次覺得時間流逝得那麼緩慢、那麼煎熬。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夜實在太安靜,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
薛裴背上的衣服洇溼了一片,身後有隱隱的抽泣聲傳來。
他意識到朱依依哭了。
“好好的,怎麼哭了?”他一時有些慌亂。
朱依依的眼淚打溼了他的襯衫,她那會年紀還小,一邊抽泣一邊說道:“薛裴,我有點害怕。”
薛裴溫聲說道:“別怕,我在這呢。”
“我額頭好燙,你說我會不會燒成傻子啊,萬一我要是變成傻子了肯定考不上大學了,那我以後怎麼辦?”
薛裴噗嗤地笑了聲,將她放到一旁的長椅上。
“你怎麼還有空想這個。”
“薛裴,我要是變成傻子了,你會照顧我嗎?”
“會。”薛裴握著她的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朱依依仍舊是病懨懨的樣子,但語氣裡卻帶著期待:“那你會照顧我多久?”
薛裴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你說多久就多久。”
“這可是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
……
薛裴趕到朱依依家樓下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
他用力地敲門,也沒有聽到任何應答聲。
幸好薛裴在門口的鞋盒裡找到了備用鑰匙開啟了門。
朱依依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臉色蒼白,薛裴用手探她的額頭,燙得不像話,他沒有一刻猶豫,立刻抱著她下了樓。
朱依依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好像被別人抱了起來,那懷抱溫暖,熟悉,帶著少年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意識好像漸漸變得無序,那感覺就像一下回到了十年前,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而不是已經被社會重錘過的成年人。
無意識地,她往薛裴懷裡鑽了鑽,就像小孩在噩夢中尋找安全感的庇護所,可那一刻,薛裴腳步卻頓了頓,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怔愣間,他聽見朱依依小聲喊他的名字:“薛裴。”
“嗯,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明明還閉著眼睛,朱依依的眼淚卻倏的掉了下來,就像小時候生了病,家裡人來學校接她回家,她一見到他們就委屈得不行,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薛裴心臟都攥緊:“不哭,沒事的。”
“我好像已經燒到40°了,額頭很燙。”
“馬上到樓下了,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嗯。”
生病中的朱依依好像一下又對他放下了所有防備,或者說在高燒中她早已經忘記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依賴著他、愛跟在他身後的朱依依。
車上,副駕駛座上的她一直在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麼,如孩童夢中的囈語,薛裴沒太聽清。
他唯一聽清的是這一句——
她說:“薛裴,原來長大的感覺沒有那麼好。”
抽泣聲讓她的話語變得支離破碎,眼淚好像流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