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深思熟慮,魏明坤決定直接來找周漢。按一般人的思路,這種情況下最不應該找的人就是周漢,因為只要長腦子就能看出來,換周東進上學準是周漢的意圖,別人沒那麼大威力。但魏明坤不這樣想,魏明坤認為這事找誰都白搭,只能去找周漢,因為不管是誰的意圖,只有周漢才有能力阻止這件事。
一想到要為這事去找周漢,魏明坤的心裡就有些猶豫。他對周漢一直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他崇拜周漢,他聽到過很多關於周漢英勇善戰的個性化傳說,聽到的越多,他對周漢的崇拜就越深。他感激周漢,他為周漢能送自己這個與他一點瓜葛也沒有的掌鞋匠的兒子當兵而心存感念之情,也一直為自己是周漢司令員親自送到部隊的感到無比自豪。但周漢卻是周東進的父親。明擺著,從道理上講周漢對自己是有恩的,而現在自己卻要找到周漢頭上與他的兒子爭,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尤其是,這樣做會不會把自己的前途徹底毀了?對這些,魏明坤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魏明坤知道自己走的是一著險棋,走好了有可能大獲全勝,走不好就會滿盤皆輸。只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也不想給自己留退路了。
勝負在此一舉,魏明坤豁上了。
魏明坤停下腳步,呆呆地盯著枝頭上一朵剛剛綻放的苦丁香。苦丁香的花朵小得可憐,只有四個單瓣,似乎害怕佔據太大空間似的,只戰戰兢兢地試探著向外伸展開了一點點,但一股幽香就從那細細的花頸中探出來,頑強地向四周擴散著,以無形勝有形,不動聲色地贏得了整個夜晚。
魏明坤精神一振,帶著滿身濃濃的苦丁香的花香,迎著門前的哨兵走去。
站在周漢面前,魏明坤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想拔腿就跑的膽怯。周漢的目光同以前一樣犀利冷峻,魏明坤努力支撐著自己,好不容易才挺住了。
周漢顯然很快就對魏駝子的兒子發生了興趣。他問了魏明坤很多部隊的情況,魏明坤一一作答,雖然聲音緊張僵硬,但回答問題準確到位,沒有一點含糊其辭,也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周漢很滿意,說不錯,你小子就照這樣好好幹吧。魏明坤這才稍稍地放鬆了一點。
在後來的談話中間,魏明坤一直緊張地尋找機會進入正題,但一到有機會講的時候,他就怎麼也張不開嘴了。眼看機會一個個錯過去了,眼看快要到了告辭的時間了,魏明坤心裡越來越緊張,而越緊張就越找不到說話的機會。直到周漢站起身送客,直到魏明坤懵懵懂懂地跟著站起來後,他才發現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了。情急之下,魏明坤借著敬禮告別的最後機會說,報告首長,我還有件事要向您匯報。
周漢有些意外地看了魏明坤一眼,又下意識地看了看腕上的手錶,語氣簡短地說了一句,說。
魏明坤就那樣敬著禮把事情的簡要經過講了一遍。講完,魏明坤又誠懇地說,首長,我一直很敬重您,感激您。從情理上講,我不該與東進爭,就沖您親自送我當兵這一條我也不該與東進爭。但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您。我這樣做不完全是為自己爭。其實,我早一年上軍校晚一年上軍校甚至上不上軍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會損害您在部隊的威信,重要的是這會在部隊造成不好的影響,我……
還沒把魏明坤的話聽完,周漢的臉就青了。
周漢大吼一聲:劉秘書,你叫那個兔崽子立刻跑步來見我!
一見這場面,周東進心裡就什麼都明白了。
兔崽子,你本事不小哇!周漢劈頭就是一句,
周東進瞥了魏明坤一眼,挺直腰板,擺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周漢冷笑道,我看你這幾年正經本事沒長多少,歪歪道眼子可全給我學會了!說,你憑什麼強占人家的名額?